隻見她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
“錦書……”
錦書猛地後退，如同見了鬼一樣死死地盯著突然清醒的青離，那雙眸中的銳氣，她再熟悉不過。
而就在她以為她醒來的時候，青離又麵無表情地閉上了雙眼，呼吸漸漸平靜。
錦書的心卻如鼓點一樣，忽上忽下，宛若要跳出嗓子眼一樣。
手顫抖得厲害，臉色發白，她那雙眸中，倒映著她安靜的睡容，心裏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一個本該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
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遍布全身，錦書幾乎是落荒而逃。
青離不知道自己方才正在危險的邊緣徘徊，而墨珩他們並不知道，竟有人敢私闖殿中。
今日墨珩照料著青離，白寒則被派去搜查刺客，大概誰也不會想到，欲暗殺青離的錦書，就躲在永寧身旁。
青離這一覺睡到了下午，大概是吃了藥，又養足了精神，身上也不像之前那樣軟綿綿的，隻是體溫還有些高。
墨珩走進來的時候，知夏正在喂她喝藥，似乎是生病的人格外乖巧，沒有了平日裏的跳脫，她半躺在床上，等著知夏一口一口地喂著，神色卻有些奇怪。
“我來吧。”墨珩直接接過知夏的碗，坐在床前，知夏見狀，隻得退出去幫青離準備一些吃食。
“皇叔。”她軟糯地喊了一聲，聲音還有些沙啞，令人格外心疼。
“感覺如何？”他輕聲問道。
青離輕鬆一笑，“寡人好著呢，就是感覺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
墨珩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也不知是何意。
青離有些心不在焉地吃著藥，一口一口的苦藥，她卻絲毫未察覺。
“皇叔，我昏睡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墨珩動作一頓，“怎麼這麼問？”
青離揉了揉腦袋，小臉皺成一團，“就是感覺，好像看見了誰……”
夢中的場景她依稀記著，那個沉重的夢，蘇白模糊的身影，還有鮮血四濺，她知那是夢，可是恍惚之間，她好像真的看見了錦書。
“我與雲堯都在隔壁，知夏在這邊伺候著你，應該沒有人能混進來。”
青離遲疑地點點頭，或許隻是她的夢吧。
一碗藥見了底，墨珩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點，青離偷偷一笑，反而圈住了他的脖子，啞著聲音道：“皇叔不怕被寡人傳染了嗎？”
墨珩唇角一勾，“怕，怕被你傳染你的厚臉皮。”
兩人在屋內嬉鬧成一團，外麵的知夏端著膳食，卻是不敢進去。
……
錦書這一日都在恍惚之中度過，永寧叫了她一聲，她才茫然地抬頭看她。
永寧頓時有些疑惑，“你在想些什麼？”
錦書搖了搖頭，心裏卻始終難以平靜。
看著她碗裏一點也沒少的飯菜，永寧放下筷子，問道：“今日我聽小嬋說你出去了……你是不是又去找小皇帝了？”
錦書抿了抿唇，聲音清淡，“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
永寧冷笑道：“殿下也在禦林園內，而墨珩他們在到處搜查刺客，你讓我不要管？若是你被發現了，你覺得我能逃得了嗎？”
錦書深呼吸一口氣，似是鼓足了勇氣一樣，問道：“你覺得，這世上有死而複生嗎？”
永寧微微蹙眉，“怎麼突然問這個？”
錦書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顫，“很不可思議對不對？”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生死之事，又有誰說得準？”永寧輕笑一聲，“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向來不信神佛，為何也會如此發問？”
“是啊。”錦書喃喃一聲，“誰說得準……或許，她根本沒死呢？”
看著她又出神了，永寧也隱隱意識到了她不對勁，追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錦書咬著下唇，抬眸看著她。
“我好像，看見青離了……”
永寧的臉色一僵，櫻唇動了動，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錦書卻像是魔怔了一樣。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想，隻是她給我的感覺太過熟悉……我與她朝夕相處十幾年，我甚至能完全模仿她的容貌，她的舉止，我怎麼會認錯？”
“可是當初，我親眼看見她死在我的麵前，我再三查探過她的氣息，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生怕被山莊裏的人發現，我連夜將她的屍體丟下懸崖，兩年了，我從未想過，竟有一個人，如同她轉世再生一般……”
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緊緊握著，骨節泛白，而她麵容糾結，眸光閃躲，隱隱帶著幾分懼色。
比起她的失態，永寧卻是更加震驚。
“你是說……青離……青離還活著？”
“啪嗒！”筷子被她掃落在地，那清脆的聲響，卻是嚇得她心尖一顫。
屋內頓時安靜了兩下，一陣秋風忽然吹過，拂過她的臉龐，卻令她渾身發寒。
她唇色有些發白，貝齒輕輕顫栗，結結巴巴道：“怎……怎麼可能？”
錦書輕嘲一笑，“你也不信對吧？”
永寧咬著下唇，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她看著她，眸中湧動著濃濃的黑霧，一字一句道：“你沒騙我？”
“我倒寧願，這一切隻是我的臆想。”
“那個人，是小皇帝？”
永寧一激靈，“所以，自從她醒來後，那麼多的轉變，都是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子辛？”
任她們再如何想，也想不到青離的靈魂會重生在子辛身上，隻當當初她沒有死，卻意外地換了容貌，進了皇宮。
錦書眸色微沉，當初她並沒有廢多大力氣，便解決了青離，可是現在看著一個除容貌外，其他都像極了青離的人，她怎麼平靜得下來？
為了楚非歡的大業，青離非死不可，哪怕她，曾是她的摯友。
仇恨壓過了二人之間的感情，當初既做了，如今便沒有回頭路。
“她必須死！”永寧眸中閃著狠戾的光，平日裏那副清淡溫雅的麵容也漸漸扭曲。
錦書看了她一眼，她自然知道永寧喜歡楚非歡，對青離的敵意倒也絲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