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憂傷地歎了口氣。
剛才差一點，她就點頭同意了。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或許就是這兩日，她便要離開了，到時候萬一惹得墨珩生氣了，他千裏追殺她怎麼辦？
青離把被子一蒙，所以啊，現在還是想想怎麼跑吧。
……
寺院到底不如皇宮，齋飯清淡不說，量還少，青離今日又是跪拜又是誦經的，早就餓得不行了，結果晚膳還沒吃飽，不到開齋時間，寺院內是沒有齋飯的，青離想要解決五髒廟的問題，隻能自己動手。
趁著知夏不注意，青離迅速竄了出去，她早就看過了，在這寺院後邊有一條小河，抓兩條魚應該不成問題。
小時候她經常犯錯，她老爹就罰她不許吃晚飯，青離便拉著風吟之跟蘇白他們，一起到河裏抓魚，她煮麵的手藝不怎麼樣，烤魚的本事還是不差的。
青離蹲在搭好的木架子旁，雙眸發亮地看著那漸漸散發著香味的烤魚，撒上了從廚房裏偷拿出來的配料，頓時香氣四溢。
青離興奮地搓搓手，正準備動手去拿呢，沒想到一隻手比她還快，直接搶了過來，也不怕燙，十分享受地咬了一口。
“唔……老遠就聞到了，這味道還真是香……”
青離一扭頭，瞪著突然出現的一念，衝著他齜牙咧嘴的，惡狠狠地將烤魚奪了回來。
“你是誰啊？竟然敢寡人的東西吃！”
一念就著烤魚喝了口酒，看著青離那氣急敗壞的模樣，眸中快速劃過一道精光。
“原來是……皇上啊……”
青離擰著眉頭，總覺得“皇上”二字在他口中，有一種莫名的意味。
“和尚？”她打量著他，目光怪異，“和尚也喝酒吃肉？”
一念直接奪過她手中的烤魚，席地而坐。
“庸俗！和尚也是人，怎麼就不能喝酒吃肉了？”
青離哼哼兩句，不過倒也沒有小氣地舍不得那一條烤魚，直接拿過旁邊串好的另一條，放到架子上去。
一念看著她熟悉的動作，似真似假地試探了一句：“堂堂一國之君，竟然也會自己動手烤魚？”
青離頭也沒抬，“愚蠢！一國之君也是人，怎麼就不會烤魚了？”
一念愣過之後，突然哈哈大笑。
“是了，倒是貧僧的領悟不如皇上高啊。”
在他眼中，她還是那位慘死在陰謀之中的孤雲山莊，又哪裏知道，在這兩個月中，她早以與子辛融為一體。
一念看著青離的目光有些熱切。
看似沒心沒肺，卻也是最為通透之人。
“和尚，借點酒。”青離直接搶過他的酒壺，往那條魚上淋了下去。
一念笑眯眯的，“用了貧僧的酒，可別說貧僧白吃你的魚了。”
青離哼哼一聲，將酒壺丟回去給他。
“你就不怕寡人去跟主持告狀，說這裏有個喝酒吃肉的小和尚。”說罷，青離又微微蹙眉，“不過寡人今日好像沒有見過你……你是菩提寺的和尚嗎？”
一念微微頷首，“貧僧隻是掃地的僧人，哪裏有資格去參加祭祖大典？”
青離不感興趣地應了一句，注意力便都在她的烤魚上了。
一念晃了晃手中的酒，忽然笑道：“也罷，今日貧僧吃了你的魚，便還你一願如何？”
“皇上可向貧僧提一個問題，無論什麼。”一念笑得有些高深莫測。
青離噗嗤一聲樂了，偏頭看著他，“你還會算命？”
一念眉角一挑，“大概……”
青離轉動著烤魚架子，漫不經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你幫寡人算算，寡人什麼時候能把皇叔睡了。”
一念還以為她至少也會問她前世為何會死，或者死後為何會重生，不想是這樣露骨的問題，頓時一念都有些愣住了。
青離看著他發愣的模樣，笑了笑，衝著他調皮地眨眨眼：“小和尚，你算得出來嗎？”
一念愣過之後，又笑了，笑得有些肆意。
“皇上確定，要問這個嗎？或許在皇上心中，還有一些問題比這個更重要，不是麼？”
青離臉上快速劃過一道異色，卻也掩飾得很好，仍然掛著沒心沒肺的笑。
“就這個，寡人對於睡皇叔這件事比較執著。”
一念嘴角噙著笑，“兩日後。”
“什麼兩日後？”
“兩日後，皇上便會得償所願。”
青離嘴角一扯，十分篤定道：“不可能。”
她或許明天晚上，或許後天晚上，便會想辦法離開菩提寺，直接回到孤雲山莊，若是一念說得是真的，那麼是她再次逃跑失敗，還是墨珩隨著她離開？
隻是想想墨珩的手段，青離覺得第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要是真的是這樣，那一念所說的……
一念灌了口酒，丟掉被他啃完的魚骨頭，笑看著青離，道：“貧僧原以為，皇上會被仇恨所累，可是現在看來，倒是貧僧多慮了。”
青離嘴角的笑意不變，隻是眸色卻深了幾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寡人不明白。”
“皇上明白的。”一念意有所指。
四目相對，一個清明如朗月，一個深邃似黑譚。
“你到底是誰？”青離眸中已經多了幾分探究。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語之間，卻透露著他知道她的過去的意思。
青離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像是快要抓住了什麼東西，最後卻還是從指間溜走了。
一念卻笑了笑，揮揮手，朝著黑夜深處走去。
青離愣在了原地，夜裏的山風有些冷，吹過她的衣袍，河水波光粼粼，破碎出一幅幅殘舊的畫麵。
那一夜，她飲下了錦書遞上來的酒，無力倒地，被她剜去雙眼，挑斷筋脈，她甚至能感受到心跳停止，血液凝固，在恍惚之中，她的屍體被扔下了萬丈懸崖。
那大概是她死的時候，最後的意識。
再次醒來，便是在重華殿內。
而那一日在度夜樓內，平白無故出現在她腦海之中的畫麵，又是怎麼回事？
重生之事太過匪夷所思，連青離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過去是前生，還是現在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