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明白了趙明德的想法，也同時清楚意識到他們這一出去，恐怕就要橫著才能回來了，這還是他們這邊打贏的結果。
若是他們這邊輸了，太後那邊贏了，屆時他們的屍體隻能被拋到亂葬崗，等著野狗分屍。
但副官什麼都沒說，隻是點點頭，便轉過身去叫人了。
他們這些士兵的指責就是保護家國，如今家國內亂，他們要保護的便是百姓。
無論如何，能不讓城內的百姓卷進來，那真是再好不過。
不多時，趙明德手下的兵在城門前集合完畢，從城門排到了街口，一眼看去根本望不到頭。
因著突如其來的火災，其實很多百姓都被吵醒了，他們睡不著，便躲在門口和窗戶，悄悄看外頭的情形。
“剛才的情況大家也都看見了，即便城外的士兵也是大康的人，但我們都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還會繼續傷害老百姓，所以為了我們守護的城池，為了城內的百姓，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趙明德高聲對士兵們說，士兵們被火油箭矢弄得一肚子火氣，此時正是士氣高漲的時候，紛紛應和趙明德的話。
“出城，迎戰！”
隨著趙明德一聲令下，他雙腿在馬腹一夾，馬兒便飛奔出去。
早在兩邊守好的士兵將城門打開，讓參戰的士兵出城，等到最後一名士兵踏過城門後，他們便按照趙明德之前留下的命令，將城門重新關上。
城內的百姓聽到了趙明德的話，他們卻不像士兵那樣情緒高漲，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隻想知道自己怎樣能夠好好活著。
聞琅駐紮的軍營和城門離得不遠，馬蹄聲從城內出來的時候，聞琅就聽到了。
他掀開帳篷走出來，看著不遠處越來越多的影子湧出來，漫不經心地哼笑一聲。
“上馬，應戰。”聞琅道。
他翻身坐上自己的馬兒，其餘士兵也都各自做好準備。
此時不過子時剛過，天色還很黑，本該是人睡覺的時候，但兩方士兵無論哪一方都毫無睡意。
過不了片刻，刀劍相擊的聲音便響起，城門外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時不時傳入城門內。
百姓們緊張地提著自己的心，至今仍然不明白為何自己人要打自己人。
聞琅隻是作為主帥指揮，原本是不參與戰鬥的，但趙明德眼睛厲害，一眼就從人群裏揪出了聞琅。
無論是滿門被血洗的仇恨，還是擒賊先擒王，這些念頭都讓趙明德在看到聞琅後便下定決心要抓住對方。
隻是對方藏在士兵中心圍住的地方，想要抓到著實不容易。
隨手砍掉一把伸到他麵前的長槍，又順手將那想要殺自己的士兵殺掉，趙明德四下一看，士兵們都在交纏打鬥，暫時無人注意到聞琅。
他眼神暗了暗，忽然翻身下馬，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混亂的戰鬥裏。
士兵們打鬥激烈，手上的刀都看得卷起來了也沒有人停下，更沒有人注意到有個不起眼的士兵一邊胡亂打鬥，一邊卻在往朝廷軍隊更深處靠近。
聞琅坐在馬背上，視野極佳，他原本是看見了趙明德的，但過了一會兒發現目標不見了。
聞琅眯了眯眼睛，在這個時候不見了，很多人都傾向於是不是趙明德出了什麼事，聞琅卻不這麼認為。
他左右看了看，想到什麼，唇角嘲諷地勾了勾。
剛翻身下馬，一把冰涼的利刃忽然貼住了聞琅的脖頸。
“別動。”
趙明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渾水摸魚從人群外圍來到了中間，還順利摸到了聞琅身後。
聞琅剛剛察覺到，就被對方挾持了，不過聞琅卻並沒有很慌張。
他淡定地任由趙明德把匕首貼在自己脖子上，問對方：“你想殺我。”
他的語氣是篤定的，並非疑問。
趙明德沒說話，一開始他的確是想要直接殺了聞琅的，畢竟他本身就是個比起動腦更喜歡動手的人，殺掉聞琅多簡單，一了百了。
但是趙明德自己不願意思考，不代表別人就不能思考，聞琅身份特殊，既是此次帶軍的統領，又是太後的侄子，可以想見聞琅的價值有多高。
趙明德知道，聞琅活著比聞琅死了更有價值，所以他才會臨時將偷襲改成了挾持。
“讓你的人立即退到十裏......不，二十裏外，快點！”趙明德高聲喝道。
他聲音夠大，一些本就在附近的士兵很快就聽到了，一回頭見自己將軍被挾持，登時眼前一黑。
“將軍！”
士兵們緊張呼喊，又警惕地盯著趙明德，生怕他手滑不小心把聞琅給殺了。
“退？為什麼要退？我此次帶兵可不是來遊玩的。”聞琅嗤笑。
趙明德眼神一暗，貼著聞琅脖子的匕首壓得更深了些，深到在聞琅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流下來。
聞琅雖然看不見卻是能夠感受到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仍然半點鬆口的意思都沒有。
“你殺不了我，就像當初你爹那樣，可是我卻能輕易殺了你，不僅是你，所有你們趙家的人，都是我們聞家人殺的。”聞琅笑著說。
趙明德本就在暴走的邊緣，能夠維持著沒有立即殺掉聞琅已經是和自己鬥爭過的結果。
此刻聞琅故意激怒他，太提到他的親人，幾乎是瞬間就讓他腦中名為冷靜的弦崩掉了。
“我成全你！”趙明德手中用力，就要割下聞琅的腦袋。
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真的恨極了聞琅，哪怕事後紀君卿追責他也管不了了。
盛怒之下，趙明德所有注意力都在聞琅身上，也就忘記了自己背後沒有信得過的隊友。
他的匕首還沒有來得及徹底將聞琅的頭顱割下，一並鋒利的長槍卻率先從背後刺了進來。
那長槍是對準了趙明德心髒刺入的，在第一時間就讓趙明德失了力，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聞琅一拳頭打到他肚子上，轉身就把趙明德踹翻。
時雨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手裏還握著剛從趙明德身上取下來的長槍。
他們二人居高臨下看著趙明德，等待宣判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