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開始就知道是要進入沙漠,且從沙漠離開,因而池雲箏他們是步行出的城,並未騎馬。
騎馬固然是要快很多,但沙漠裏麵並不適宜馬兒行動,再者說他們也都是輕裝簡行,馬兒跟著既要給馬兒帶水,還要給馬兒帶糧,索性就不騎馬了。
他們的考慮自然是周到的,但唯一的隱患便是——一旦寧王察覺不對,派人追擊將會很快追上他們。
既是追擊,想必寧王也就不會考慮沙漠裏是否適宜馬兒行動這種事,隻會快馬加鞭追逐。
池雲箏想到了這一點,因而打從剛出邙關城門開始,每走一段路,池雲箏就會往地麵撒一些粉末。
紀君卿他們不知道池雲箏在做什麼,但猜測應該是藥粉之類的。
他們知曉池雲箏的醫術水平,誰都沒有多話。
將手中藥瓶裏最後一點藥粉撒完,池雲箏說:“好了,我撒的這些藥粉對馬兒的嗅覺會造成一定幹擾,希望能拖延一段時間吧。”
紀君卿握住她的手,“娘子,我們走吧。”
他看了眼身後巍峨屹立的邙關城,來時還想從邙關借力,卻沒想到邙關內發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計算。
不過無論如何,人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況且他也不是沒有另外的準備。
池雲箏點點頭,和紀君卿手牽手離開了。
不出他們的所料,沒多久寧王的人馬就從城內追蹤出來,晚上光線不好,一旦出了城,麵對茫茫的荒原,人的肉眼是無法分辨出足跡一類的東西的。
好在寧王早有準備,手底下的人牽著狗跑到前麵,幾條專門訓練的獵狗在地上嗅聞了一陣後統一朝著一個方向狂吠。
寧王一揮手,便帶著人超狗吠的方向疾行。
但走到半路的時候,原本好好奔跑的馬兒不知道怎麼回事,連續打了好多個噴嚏,整匹馬煩躁不堪,不但停了腳步,甚至連背上的人都想要甩下來。
追擊的人,包括寧王在內,都不得不從馬背上下來。
借著火把和獵狗的狂吠,寧王冷笑,“他們應該沒跑太遠,繼續追!”
馬兒騎不了就跑,總之一定要把人給抓到!
士兵紛紛應是,隨後帶著獵狗繼續往池雲箏他們的方向追蹤。
夜晚安靜,不似白天有各種聲音,尤其是這偏遠的郊野,因而當狗聲遠遠傳來的時候,池雲箏等人第一時間便聽到了。
撫雲臉色一變,“不好,他們竟然帶了獵狗。”
獵狗不但嗅覺靈敏,且追蹤能力和攻擊力都很強悍,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妙事。
可是他們現下除了繼續往前走,根本沒有別的辦法,一群人忽略掉那越來越清晰的狗吠,快速在原野上行走。
雖然西北府有沙漠,不過荒野和沙漠其實還隔著很遠的距離,否則池雲箏他們也不會專門帶幹糧和水了。
眼下他們還沒有見到沙漠呢,追蹤的人卻已經要趕上了,這讓隊伍內的氣氛一度很凝重。
寧王發現馬兒全都出問題後就蹲下來在地上摸了一把,果不其然從手中的野草身上嗅到了一次不尋常的味道。
想到池雲箏也在逃跑的人之中,寧王陰冷嘲諷地笑了笑,隨後自己也朝著士兵們追去的地方趕上。
兩條腿的到底還是比不過四條腿的,之前馬兒給寧王的人節省了一段路途,他們手裏的獵狗在嗅到越發清楚的味道後,狂吠得也越發厲害。
士兵們一聽狗越來越激烈的叫聲,就知道肯定是池雲箏等人離得不遠,一群人卯足勁兒往前跑,終於堪堪看到了池雲箏等人的影子。
撫雲和扶風臉色很難看,聞家暗衛更是陰沉,如今距離沙漠還有一段距離呢,想要用沙漠掩藏蹤跡有些困難。
“無論如何,至少得進入沙漠。”聞家幾個暗衛湊在一起,模模糊糊說了這麼一句話。
耳力很好但注意力一直在池雲箏身上的紀君卿沒太聽清,正想著要不要問一問,就見幾個聞家暗衛停了下來。
他們麵向紀君卿和池雲箏,先是彎下腰行了一禮,隨後直截了當地開口:“王爺,王妃,我們兄弟幾人留下斷後,你們走吧。”
撫雲和扶風二人一驚,扶風下意識想說他們也留下來斷後,卻被撫雲碰了碰手。
他疑惑地看向撫雲,就見撫雲對著他微微搖頭。
撫雲又看了眼幾個聞家暗衛,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倘若他現在沒受傷,絕不會讓聞家暗衛先說這話。
偏偏他受了傷自身難保,留下來是必死無疑的一條路。
撫雲不怕死,但不希望自己死得毫無價值,如果可以選擇死亡方式的話,他寧願自己是為紀君卿戰鬥而死。
每多活一天,他恢複就越好,能夠給到紀君卿的幫助就更多,所以他即便動了和聞家暗衛一樣的心思,卻沒有說出口。
至於讓扶風不要插話,那就更簡單了,即便聞家暗衛留下來斷後,但紀君卿身邊總得也要有人保護的,而他如今受著傷沒有恢複,最好的人選無疑就是扶風。
撫雲心裏把這些道理想得很明白,卻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扶風雖然不太懂,但知道撫雲不會害自己,一瞬的猶豫過後,聽話的選擇了保持沉默。
紀君卿沒注意二人的小動作,聞家幾個暗衛一開口,他的視線就落到了他們身上。
荒原是較為平坦的,沒有山體的遮掩,所以他們很清楚地能看見遠處的火光越來越清晰,狗吠的聲音越來越清楚。
這些細節五一不在提醒他,寧王和他手底下的人很快就要追上來了,而被寧王追到了,他們都會死。
“你們不必這樣。”紀君卿說。
他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客觀陳述事實,畢竟說起來,聞大他們都是聞家的暗衛,讓他們這樣舍命保護的人應該是聞琅而不是他。
就算他們現在和聞家、和聞琅都已經沒關係了,可紀君卿不是他們的主子,他們仍然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