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雲箏是目送完陳檀夫婦離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攤子上，今日她是主治大夫，但身邊帶了鴻青跟著學習。
小院裏的那群姑娘之中，鴻青並不算最有天賦的，但勝在她膽子大，熱愛學習，池雲箏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歡學醫。
姑娘們還都有些顧忌著外界的目光，因而這次除了鴻青其他人都沒有出來。
池雲箏沒有強迫她們，給她們安排好學習任務後就帶著鴻青來義診了。
這年頭女大夫太少了，至少池雲箏除了自己以外就沒有聽過第二個女大夫的名字，因而她剛往支著義診旗幟的攤位上一坐，就瞬間吸引來不少目光。
人們一提到女大夫，就想起那個揚言要治花柳病的，一開始大家還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直到有人大著膽子上前詢問。
“你就是那個治療花柳病的大夫？”
池雲箏看出對方眼中的打量，隻是大方一笑，點點頭：“對，是我。”
那人聞言立即後退了兩步，旁邊還隔著老遠距離的行人也都下意識後退，仿佛靠池雲箏近一點就會讓他們也跟著染病似的。
池雲箏對此隻是微微笑了笑，不氣不惱。
“今日是我第一天在清溪縣義診，大小方脈、風、產、眼、口齒、咽喉、正骨、雜醫、瘡瘍、傷寒無一不精通，若各位感到身體有所不適，歡迎隨時找我診斷。”
圍觀的百姓聽到她這麼說，都不由得停下腳步。
“十一科竟無一不精通？真的假的？”有人質疑。
池雲箏看上去也不過才十七八九的年華，而就算是家學淵源，從會說話就開始背醫術的醫學世家傳人，也得等到二三十歲才敢說自己無一不精通。
不少人都覺得池雲箏是在說大話，原本就因為花柳病傳言對她有所顧忌，這下越發不敢上前找她看病了。
掃一眼眾人就知道他們在猶豫什麼，想了想，池雲箏說：“大家不急著走的話，我順道也給大家講一講花柳病吧。”
此話一出，路人們的臉色都有些微妙，尤其是那些男人，看池雲箏的眼神都一言難盡。
花柳病可是那種病，一般人都羞於啟齒，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就那麼說出來了？
仿佛感覺不到眾人的尷尬，池雲箏對花柳病的形成和傳播侃侃而談，最後終於說回到重點。
“所以正常和花柳病人接觸其實不會有任何影響，各位不信看看我就知道了，我難道看起來像是得了花柳病的人麼？”池雲箏站起身，落落大方讓眾人打量自己。
她麵色紅潤，精神飽滿，別說花柳病，隻怕連失眠的毛病都沒有，怎麼看都很健康。
“那花柳病，當真沒那麼可怕？”人群裏，有人不確定地問。
池雲箏點點頭，“當然，而且是可以痊愈的，我手上的病人目前已經治療到中期了，想來要不了太久她就能夠痊愈。”
這話像平靜的湖麵突然被投入一顆石子，瞬間激起了層層漣漪。
之前百姓們就聽過傳聞，但那都是大家互相在說，那時候人們連池雲箏的麵都沒見過，也就隻當笑話聽聽，從未放在心上過。
今日他們不但是親眼見到了傳聞中的女大夫，甚至親耳聽到池雲箏說花柳病可以治愈，怎能不引起討論？
“大夫，你說話可是要講道理的，不能信口胡謅。”
池雲箏點點頭，“自然，我說的全都是實話，沒有半句作假。”
饒是如此，懾於花柳病過去帶給大家的威懾力，加上趙姑娘現在也還沒有完全恢複，眾人盡管信了一半池雲箏的話，也仍然沒有人敢上去讓池雲箏給自己治療。
鴻青在旁邊看到這一幕，心裏無比憋屈，暗暗為池雲箏抱不平。
不知道是不是她情緒波動太大，鴻青忽然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池雲箏原本還在和眾人說話，直到鴻青突然倒地驚到她，她立即轉過頭，就看見鴻青雙眼已經翻出了眼白，四肢僵硬地抽搐個不停，嘴裏還隱隱有白沫。
圍觀人群被嚇了跳，齊刷刷往後倒退了至少一丈。
池雲箏心中也是一驚，不是被病給嚇的，而是被鴻青的異樣給驚到了。
不過很快池雲箏就反應過來，她立即蹲下身，眾人都沒看到她是怎麼動作的，她手裏的銀針已經飛快落到了鴻青身上。
池雲箏先用銀針止住了鴻青的四肢抽搐，隨即注意到鴻青嘴角不自主溢出來的白沫。
她盯著鴻青的麵部表情看了一會兒，心裏大概有了判斷。
“這什麼情況？鬼上身了？”圍觀人群裏有人發出疑問。
“瞧著像是，這青天白日的，怎麼這麼嚇人？”
“看起來好可怕，不會有什麼事吧？”
“要不要去請個大夫？”甚至有人好心提議。
“她不就是大夫麼？”有人指著池雲箏說，不過語氣卻有些陰陽怪氣，“要是她連這都治不好，所謂精通十一科也是個笑話。”
池雲箏聽到了那些議論，但並沒有去理會，她給鴻青先用針灸做了緊急的救助，隨後又給鴻青服了藥。
過了大概一兩分鍾後，原本閉著眼睛毫無知覺的鴻青忽然睜開雙眼，已經失焦的雙眼慢慢有了光彩。
“師父，我怎麼躺在地上？我這是怎麼了？”鴻青撐著坐起來，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注意到周圍許多人在盯著自己，表情很奇怪。
“沒事，突發性驚厥而已。”池雲箏淡淡說。
原本這種病症是常見於小兒身上，鴻青都已經十六了，按理來說不應該出現，不過凡是都有個萬一，好在鴻青沒什麼影響。
鴻青撓撓頭，仍然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但池雲箏說沒事她也就放心了，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又重新坐回了池雲箏旁邊。
眾人剛才親眼看到她跟鬼上身一樣抽搐個不停，這會兒卻又恢複了正常，眼睛都不由得瞪大，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居然就這麼好了？”
“這就沒事兒了？”
眾人驚愕，看看鴻青，又看看池雲箏，還是覺得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