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未來的事未來說

覆在身後的手指微微撚了撚,就有什麼東西從紀君卿手指散開。

紀君卿麵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說:“本王什麼也不想做,隻是聽說你被抓了,特地來看一眼,今日看著了,也就放心了。”

左鼇心裏不信,不是他腦子想得有多清楚,純粹是一種直覺。

但紀君卿當真隻是站在門外,甚至都沒有往前走一步。

最後和左鼇對視了一眼,在左鼇警惕戒備又怨恨的眼神下,紀君卿轉身離開了牢房。

左鼇盯著紀君卿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但一時間又琢磨不出來。

在牢房裏走了兩圈,左鼇陰沉沉地想,等明日出去之後,他無論如何也要把秦懷玉給拉下馬,就算秦家出來力保也沒有用。

至於太後那邊左鼇倒是並不擔心,不就是幾個女人麼,還是青樓妓女,就算冤枉了她們又如何?

要真惹怒了他,他幹脆派人把她們都給殺了,到時候死無對證,誰能拿他如何?

對於紀君卿,左鼇覺得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一個驚喜,他沒記錯的話,太後現在可是忙著到處找人呢。

他也想去找紀君卿來者,之前還以為沒機會,沒想到紀君卿自己送上來了。

懷揣著這些想法,左鼇並不怎麼安穩地在牢房裏小憩了一下。

紀君卿從地牢出來後,就見到正等在地牢門口的陳檀。

陳檀往裏麵看了眼,低聲詢問:“王爺可都處理妥當了?”

“明日就能見結果了。”紀君卿說。

陳檀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毒藥紀君卿是從池雲箏那兒拿的,池雲箏並不知道紀君卿要拿去對付誰,不過不管紀君卿是要對付誰,隻要紀君卿要,她都會給。

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後,身旁空著的位置終於有了人。

池雲箏直接滾到對方懷裏,紀君卿也正好伸手接住她。

紀君卿身上還是涼的,應該才回來沒有多久。

他把手往旁邊移了移,避免池雲箏碰到。

但池雲箏卻主動把他的手撈過來,又與他十指相扣。

“娘子?”紀君卿疑惑。

“你手那麼涼,還往被子外麵放做什麼?”池雲箏說。

“我是怕冰到你。”

池雲箏閉著眼睛,嗅著身邊人熟悉的味道,一顆心也慢慢平靜。

“都夏日了,能有多冰?”

紀君卿沒再說什麼,隻是把池雲箏抱得更緊了。

屋內一時安靜,紀君卿以為池雲箏又重新睡著了的時候,忽然聽到池雲箏問:“你心情不好。”

說是問,語氣卻是篤定的。

紀君卿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笑道:“娘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池雲箏說:“你往日回來了總要與我說一會兒話,今日卻什麼都沒說。”

紀君卿沉默,他今晚回來後的確什麼都沒說,哪怕知道池雲箏醒了也沒有開口。

池雲箏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紀君卿的回答,思忖片刻說:“算了,你不想說就早點睡吧。”

嘴上說著算了,她人也順勢就要離開紀君卿的懷抱。

紀君卿反應迅速重新抱緊了她,將下巴搭在她頭頂,低聲問:“娘子生氣了?”

池雲箏不回答,紀君卿悶笑了兩聲,磁性的聲音震得紀君卿耳朵都抖了抖。

換往日池雲箏就直接撲上去了,但今晚她不動如山,仿佛沒有被紀君卿勾引到。

紀君卿笑了一會兒察覺池雲箏沒反應,就知道自己的美男計失效了。

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紀君卿終於開口。

“也不算心情不好,隻是我以前最討厭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鏟除別人的人,而如今......你說我往後會越來越冷血麼?”

他今日去見左鼇,無論他給左鼇找了多少個適合左鼇去死的借口,但僅僅於戰場、於大康的軍隊來說的話,左鼇留著比不殺更合適。

這份答案,先帝當年就已經給出來了,甚至他自己當年的選擇也是如此。

他當年隻是不希望左鼇做將軍,並非要殺掉左鼇,便說明他自己也是認可左鼇的能力的。

但今夜,他親自去給左鼇下了毒,是他親手殺了左鼇。

紀君卿心情很沉重,他能感覺到,在他去做那些必須要做的事情時,他一點點在改變,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可以拍著胸脯說自己問心無愧,從無虧欠的紀君卿。

他這樣做真的對嗎?他有朝一日也會變成太後或先帝那樣嗎?

那並不是紀君卿想要的,他也時常暗自反省自己,但他還是越來越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了,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現在的本能。

池雲箏聽著他低低的語氣,盡管聽起來還算平靜,但池雲箏能感覺到他說這話時心裏的茫然。

說到底紀君卿也不過才二十多歲,放現代也就是個剛出社會的年輕人,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已經足夠成熟穩重了,隻是他仍時常懷疑自己。

“世間之事,甚少十全十美,想要得到什麼,必然會舍棄什麼,你隻需要知道你走的路是清晰的,你要做的事是必須做的,那麼你隻管往前去做即可,以後你會變成怎樣的人,不如以後再說?”

池雲箏語氣輕鬆,並不擔心紀君卿有朝一日會被權勢蒙蔽了眼睛。

倒不是她有多麼相信人性,這世上最不值得考驗的就是人性了。

隻是當初她答應從上河村離開,跟隨紀君卿的時候,心裏早就已經想好,她會時時刻刻提醒紀君卿,絕不讓紀君卿遺忘初心。

這些話她從未對紀君卿說過,因為池雲箏自己也並沒有百分百把握能做到,但她心底一直存著這樣的念頭。

紀君卿歎了一聲,琢磨了一會兒池雲箏的話後,說:“娘子說得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世間哪有樁樁件件都如意的呢。”

“既然如此,就別再多想了,早些睡吧,明日不是還要去聽審麼?”

紀君卿眼眸暗了暗,是了,明日不僅要聽審,還有另外一件事。

“好。”他應了聲,低頭在池雲箏臉上印下一吻。

房內重新歸於平靜,二人的呼吸都漸漸平穩,似乎是睡著了。

不過若此時點亮蠟燭或煤燈,就會發現兩個抱在一起的人竟都同時睜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