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大夫，請隨我來。”
陳檀站起身，看向站在大堂上的池雲箏。
池雲箏微微一頓，跟了上去。
陳檀帶著池雲箏進了府衙後院，剛走沒幾步池雲箏就見到了後院園中涼亭坐著的人。
紀君卿起身朝池雲箏走過來，毫不避諱地當著陳檀的麵仔細將池雲箏檢查了一遍。
“陳大人隻是找我問話，並未做其他的。”池雲箏拍拍紀君卿的手臂安撫他。
紀君卿聽見了，卻還是自己親自檢查了一遍，確認池雲箏當真沒有被用刑受委屈這才放下心。
待他轉過身，陳檀已經彎下腰，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一禮。
“下官，拜見康王。”
紀君卿微微側身，沒有受他這一禮。
“陳大人，這裏沒有什麼康王。”紀君卿淡淡道。
陳檀起身，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
“你不是想知道那幾人是怎麼死的麼？是我殺的。”紀君卿說。
陳檀聽到這話並不震驚，隻是平靜陳述：“看到您出現，下官心裏就有數了。”
紀君卿挑挑眉，“那麼陳大人打算如何處置？”
“按照大康律法，應施以斬刑。”陳檀一本正經地說。
池雲箏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轉，一時摸不準這個陳縣令是不是真的剛正不阿到要將紀君卿繩之以法。
“不過，”陳檀話音一轉，“辦案講究的是真憑實據，目前此案證據尚不充分，本官也不會輕易下決斷。”
紀君卿聽了這話，輕笑了聲，臉上卻是沒什麼笑意。
“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
在如今整個朝廷都被太後掌控的情況下，陳檀認出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設法將他拿下交給太後邀功，反而還為他開脫起罪名來。
無利不起早，紀君卿不信陳檀會無緣無故這麼做。
看起來確實很可疑的陳檀卻是爽朗一笑，“王爺貴人多忘事，怕是已經不記得當年隨口一句話救下來的小小榜眼，不過下官卻是一直銘記在心的。”
紀君卿一怔，科舉雖三年才一次，但他在京中待了那麼久，別說榜眼，狀元也見過不少，一時間還真記不起來自己何時有過舉手之勞。
見紀君卿仍是沒有想起來的樣子，陳檀也不覺得遺憾，反而越發恭敬地說：“去歲得知王爺意外，下官還神傷未來得及報答您的恩情，如今親眼見到王爺，下官懇請王爺給下官一個機會。”
紀君卿打量著陳檀，根據他對陳檀的調查，此人算是如今這朝廷裏難得的好官了。
這樣一個人才能為他所用自然是好。
略思考半刻，紀君卿說：“你可知本王如今是何處境？”
“知道。”陳檀吐出四個字，“自身難保。”
池雲箏不禁被逗笑，這陳檀看起來一副嚴肅端正的樣子，說話倒是半點不嚴謹，也不怕得罪了人。
好在紀君卿並非小氣之人，聽了這一針見血的評價也沒生氣，隻是點點頭：“既然陳大人這麼清楚，為何還要在此時追隨本王？”
陳檀想了想，如實回答說：“一為報恩，二為天下百姓，這天下需要明主，三為下官自己。”
他當初作為榜眼本是在京城做官的，隻是因為沒有站隊，是以被人冷落打發到這裏來做一個小小縣令。
按照大康的官製，除非天下紅雨，否則他隻能大半輩子都漂流在外做一個小縣令，永遠別想去京城。
“王爺，前不久下官曾受到一封密信，本來下官想要送達至京城，隻是下官不確定京中對此事的態度，所以遲遲按下未表，如今能見到王爺，想必也是天意。”
上一刻才表明了自己要追隨紀君卿的想法，下一刻陳檀就已經開始付出行動。
他如此積極，紀君卿也看好他的能力，豈有拒絕之理？
於是原本應該是很緊張的一場審問，居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變成了人才招攬現場。
池雲箏見陳檀另外有話要同紀君卿說，便主動道：“我要做的青黴素還沒有弄完，要不我先回去吧。”
紀君卿抿著唇，眼神有些幽怨地看著池雲箏。
娘子不陪著他就算了，居然連等都沒有打算等一下，虧他一收到扶風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不過即便如此，他再來一次也還是會馬上放下手上的事趕來救池雲箏。
池雲箏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紮了紀君卿的心，危機一解除後，她腦子裏想的就都是青黴素了。
青黴素可是最簡易也最常用的抗生素了，在這個本來衛生條件就不達標的時代，如果有抗生素在，不知能救下多少性命。
“她是我的王妃，有什麼是她不能聽的嗎？”紀君卿拉住池雲箏的手腕，生怕她要走了似的。
池雲箏和陳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尷尬。
陳檀幹咳一聲，“也不是不能聽，隻是下官以為王妃對此可能不會太有興趣。”
紀君卿瞟向池雲箏，池雲箏嘴角抽了抽，立即明白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行了，你快跟陳大人去吧，我就在這外麵等你。”池雲箏推了推紀君卿。
果然，聽到她要留下來等自己，紀君卿臉色都舒緩了不少。
陳檀也很有眼力見地叫來了丫鬟，讓她領著池雲箏去找自己的夫人。
如今既然陳檀甘願追隨紀君卿，池雲箏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陳檀的夫人認識一下，畢竟以後估計少不了往來。
丫鬟看出陳檀對池雲箏的重視，也客氣地領著池雲箏去見了陳夫人。
陳夫人和陳檀年紀相當，氣質溫柔，聽說池雲箏就是那個要治花柳病的女大夫後不但沒有嫌棄，反而來了興趣。
“依照池大夫你的意思，隻要那什麼青梅做出來就可以治療了麼？”陳夫人好奇地問。
“是青黴素。”池雲箏說，“隻要沒有發展到晚期，就都有得救。”
在自己拿手的專業上，池雲箏一向是很自信的。
陳夫人有些羨慕地看了她一會兒，溫聲提議：“池大夫，你既然已經在村中義診過，有沒有想過來城裏義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