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姑娘原本還想再往前走兩步,看到那些衙役們突變的臉色,瞬間停住了腳步,連門檻都沒有邁出。
她將打開的門關了關,隻留下自己的一片衣角,然後隔著門說:“我可以為池大夫作證,她絕不可能和什麼案子有關係。”
陳檀不愧是縣令老爺,和他手底下的人比,他淡定太多。
即使他也聞到了那唯有花柳病才會散發出來的臭味,但他麵不改色,腳步更是沒有絲毫偏移。
他看了眼隻露出一片裙角的趙姑娘,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隨後詢問池雲箏:“這一趟閣下是走還是不走?”
這話聽起來還挺客氣,但池雲箏知道,既然縣令都親自上門了,估計這趟就算她不想走,也必須得走了。
“既然是縣令大人親自前來請我去衙門,這一趟草民自然要配合的,我相信是非曲直大人必會給民女一個公正的回答。”
“池大夫!”趙姑娘聽到這話,有些緊張。
池雲箏往房間走了兩步,對屋內的趙姑娘說:“無妨,官府查案,要我配合也是正常的,我去去就回,此前給你開的藥你正常服用即可。”
趙姑娘很害怕,她可是聽說過不少被官府抓進去的人被屈打成招的,擔心池雲箏也受到此種待遇。
但池雲箏已然做了決定,她也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池雲箏和衙役離開。
池雲箏跟隨衙役出門去了,陳檀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帶著人親自搜查了一遍池雲箏的房間。
原本陳檀還想問詢趙姑娘一些事,但趙姑娘還在氣惱他帶走池雲箏,眼見陳檀要過來,直接‘啪’一聲關上了門。
“嘿,這小女娘。”跟隨陳檀過來的衙役有些不樂意,但看了看那扇緊閉的門,也沒敢直接過去,他可還記得趙姑娘身上是有病的,怕自己也給傳染上了。
好在陳檀也沒有非要追問的意思,見趙姑娘閉門不見就隻自己搜尋了院子,沒發現異常後帶著人離開。
衙門的人進村時並未遮掩,因而不少村民都看見了。
等到他們離開時,聽到消息趕來的村民越發多,也都清楚地看見了池雲箏被帶走。
前腳池雲箏剛跟隨官府的人離開,後腳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就在村裏麵傳播起來。
“池大夫怎麼被帶走了?她這幾日不是一直閉門不出,在給那朱家的媳婦治病麼?”
“什麼池大夫?呸!依我看,指不定就是她假冒大夫的事兒曝光了,官府專門來抓人呢。”
此話一出,瞬間就引來不少目光。
“真的假的?不過聽起來好像是那麼一回事兒,那官府別的人不抓,就抓她,可不就是她有問題麼?”
“十之八九是這樣了,你們家裏還有她藥的人趕緊扔了吧,當心回頭吃出問題來都沒地兒哭訴去。”
池雲箏此前給村裏的女人看病時是開過不少免費的藥的,有些人到現在還在吃。
她們的家人此刻皆是臉色一變,匆忙趕回家裏把她們的藥找出來給扔了。
女人們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問之下才得知池雲箏被官府的人帶走。
流言總是三人成虎,明明開始大家都不確定池雲箏被帶走的真正原因,但傳著傳著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池雲箏假冒大夫被官府抓走。
待到晚些時候扶風回來村裏的時候,聽到的便是這消息,他來不及回去找趙姑娘,立即轉身就去找紀君卿了。
彼時池雲箏已經被帶到了清溪縣縣衙,正在接受縣令的詢問。
“你可知本官為何會傳喚你來?”陳檀問池雲箏。
池雲箏想了想,隨即搖頭,“民女不知,還請大人告明。”
陳檀低頭看了看收集起來的對幾名死者的調查資料,慢慢說:“那幾人都是晚上死的,即便真是你出手,你也不可能同時做到切換地點殺那麼多人。”
池雲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為何陳檀還要抓她?
很快,她知道了答案。
“本官經過調查發現,幾位死者平日裏並未有任何交集來往,也不曾有何相同之處,唯有一點——在他們死亡那日,他們曾在酒樓裏共同談論起你,並且對你說了許多汙言穢語。”
陳檀看向池雲箏,一雙眼睛並不犀利,卻好像能看到池雲箏心底去。
池雲箏愣了愣,一下就明白過來。
她原以為這幾人是因為牽涉到了紀君卿的計劃所以死亡,沒想到真正的死因竟是和自己有關。
一愣神之後,池雲箏又回過神來,麵上沒有出現太多波動。
她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說了什麼,但能讓紀君卿無法忍受,連陳檀自己都說是汙言穢語,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話。
禍從口出,池雲箏冷冷地想,要怪就怪這幾人自己胡亂說話,若是換做她在場,她也會動手。
陳檀一直盯著池雲箏,他原以為自己這麼一說,好幾條人命定然能動搖池雲箏,使得池雲箏露出破綻。
但他並不知道,池雲箏心裏自有一套衡量道德的標準,因而聽完之後隻是冷靜反問:“即便如此,大人又如何證明這幾人的死與我有關呢?”
這話讓陳檀眯了眯眼睛,瞬間看出池雲箏並不好攻破。
沉默片刻,陳檀說:“本官知道你並非孤身一人來到清溪縣,與你同行的還有你的丈夫和幾位仆人,你是動不了手,但他們呢?”
池雲箏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唇,“大人詢問民女之前不妨先去調查一下那一日我的仆人們都在做什麼,他們從早到晚都未曾離開過村子。”
大堂上一片安靜,池雲箏隻回答陳檀提出來的問題,別的絕不多言。
陳檀心裏知道世界上沒那麼多巧合,那幾人的死必然和池雲箏有關係,隻是偏偏他沒有證據,而池雲箏本人又的確不是凶手。
氣氛一直沉默,兩人無聲無息地對峙著,都等著對方受不住了先退讓一步。
就在二人的對峙進入到白熱化階段的時候,外頭忽然跑進來一名衙役,低頭在陳檀耳邊說了些什麼。
陳檀麵色微變,抬頭看了眼池雲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