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的時間流速是比外麵要快的,這一點池雲箏之前還實驗過,饒是如此,她也還是從天亮弄到了天黑。
外頭的人眼見著天色一點點黑下來,而自從池雲箏進去屋子裏以後,別說是動靜,就連一般孕婦生產時需要的熱水也沒叫人端進去。
在屋外等待的婦人都是已經生過孩子的,當年哪個生孩子時不是家裏幾口大鍋備著熱水,隨時準備著孕婦需要用。
張老太太借了三娘的廚房早就燒好了熱水,卻遲遲沒有聽到池雲箏呼喊,一顆心也慢慢提緊。
相比起其他村民和張老太太的擔憂,三娘則抱著胳膊事不關己地站在一邊。
當最後一抹斜陽消失在地平線後,三娘冷笑了一聲,用她那朽木拉鋸似的粗糲聲音嘲道:“我早就說了她不可信,你們卻不聽,如今倒好,一屍兩命。”
村民們臉色變了變,同為女人,她們同情屋裏的孕婦,同時也害怕萬一人真的死了,她們也有責任。
三娘放下手走到門口,沒等她靠攏,扶風就防備起來,身軀牢牢實實擋著不讓三娘接近。
“還不打算讓裏麵的人出來嗎?真以為自己是神醫啊。”三娘冷冷嘲諷。
扶風雙耳不聞,隻專注站好自己的崗位。
“好,你不讓,那我就報官,讓官府的人來。”三娘威脅。
在場的村民也被嚇了一跳,“報官不好吧?”
她們麵麵相覷,萬一官府也追究她們的責任怎麼辦?
“人死了,你們以為能瞞得過去?”三娘目光掃過她們,又落在緊閉的房門上,“她害死了人,官府要抓也是抓她。”
村民們聽她說,心裏稍安定了些,但仍是不安的想著,當真要報官麼?
張老太太都快絕望了,也就是她自己不是個壞脾氣的人,否則早便開始發火。
她呆滯地坐在石階上,正發愣的時候兒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張老太太一抬頭就看到自己兒子和村裏好幾個男人都一起回來了。
“娘,聽說我媳婦在這裏生了娃?男孩兒女孩兒?”張家兒子進門就問。
他身後跟著回來的男人也紛紛說著恭喜的話,張老太太張張嘴,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三娘冷笑一聲,“你媳婦是否還活著尚不可知呢,誰知道你的孩子怎麼樣了。”
張家兒子察覺到一點不對,去通知他的小孩兒隻說他媳婦要在三娘家生了,別的什麼也不說,此刻他才想到自己的媳婦為何會在三娘家?
“那庸醫就在屋子裏,現在進去興許還來得及見你媳婦最後一麵。”三娘粗啞著嗓子說。
“你在胡說什麼?”張家兒子瞪大眼睛,憤怒地盯著三娘。
三娘隻是笑笑,並不在意他的態度,隻指著門:“信不信隨你。”
張家兒子進來這麼久也沒見到自己媳婦,再看看自己母親和其他村民臉上微妙的神情,登時覺得不妙。
他不管不顧地就要衝進房間,扶風自然再次將他攔住。
本來同張家兒子一起回來賀喜的幾個男人見了,立即上前幫忙,一群人想要硬闖進入屋子裏。
三娘在一旁看著,悠閑地抱著手臂,眼裏全是譏諷。
扶風隻是想攔住人,並不想真的對他們動手。
但張家兒子此刻正在氣頭上,心底急得不行,推搡間更是有了火氣。
“讓開!給我滾開!讓我進去!”張家兒子憤怒地罵著,一拳拳咋在扶風身上。
他雖然沒有專門學過功夫,但莊稼人的力氣不小,扶風一聲不吭地扛著,腳步半步都沒有後退。
隻是在扶風沒有使出全力的情況下,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好幾次他被推撞到門上,將門撞得哐哐作響。
然而就算是這樣了,也沒有聽到屋子裏傳來任何的聲音,外頭一群人的心都逐漸落入穀底。
就在門口的推搡即將進入白熱化階段的時候,忽的,一聲響亮的啼哭從屋內傳來。
池雲箏有些僵硬地抱著用一塊消過毒的麻布裹著的嬰兒,那嬰兒不過她半臂大小,小小一團紅通通的,眼睛也沒有睜開,跟個貓崽一樣,仿佛輕輕一碰就要碎掉。
明明這孩子還是她親手取出來的,此刻卻不敢多碰。
緊張地將小孩兒放到昏睡的產婦旁邊後,池雲箏這才鬆了口氣,也終於聽到了門口激烈的爭吵聲。
她隻聽了一兩句就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而外頭的人在聽到嬰孩的啼哭後情緒越發激動。
“吵什麼吵?”
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人從裏麵打開,池雲箏探出頭來,沒好氣地嗬斥道。
一群人下意識停了手,愣愣地看著池雲箏。
池雲箏目光在人群裏一掃,落到張老太太身上,她沒見過張家兒子,因此也沒認出來,隻認得張老太太。
“你兒媳婦順利生了,是個男孩兒,六斤八兩,你要進來看看麼?”
張家兒子激動地想要往前擠,卻被扶風伸手攔住。
池雲箏注意到他,疑惑地看向他。
“裏麵的是我媳婦,我是她丈夫!”張家兒子激動地跟池雲箏說。
池雲箏掃了他一眼,“產婦剛剛生產完,身體虛弱還需要修養,你就別進去打擾了。”
張老太太也已經過來了,激動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池雲箏側身讓張老太太進了屋,張家兒子也想進,但被池雲箏瞪了眼後隻能不情不願地守在外邊了。
村民們倒是紛紛鬆了口氣,尤其那幾位婦女,更是直拍胸口。
“剛才真是嚇死了,還以為真的出了人命。”
“可不,一點兒聲兒都沒有,居然就把孩子給生了。”
“你說那大夫是怎麼接的生啊,怎麼都沒讓我們端水進去呢?”
村民們緊張過後也有心情討論一下池雲箏的醫術了,一旁的三娘聽到這話卻是捏緊了拳頭,一雙眼睛死死瞪著重新關閉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