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池雲箏就知道在當前的製度下,私刑的運用是大於律法懲治的。
鄰裏間看不順眼互相鬥毆,丈夫不滿妻子隨意毆打,即便是打死了也不過是花點錢再重新娶一個,沒有任何的懲治可言。
因為在那些人的眼裏,嫁給別人的妻子,歸屬權當屬丈夫,她首先是男人的妻子,其次才是個人。
隻要男人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就能隨意打殺了她。
更遑論主人打殺奴仆,那更是不講道理的,奴仆不小心惹他們生氣了,他們就能殺了對方,律法仍然不會懲治他們。
若池雲箏從小生在這裏,也許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怪隻怪命不好,沒能投胎成為主人,或是男人,所以隻能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但池雲箏知道這是不對的,沒有什麼比律法更有權威。
紀君卿要去奪權複仇,池雲箏願意支持他,但她不希望紀君卿變成一個為了複仇變得冷血弑殺的人。
好在紀君卿總能聽進她的話,即便一時不理解,也不會衝動否認她的建議。
“不僅是被拋棄,而且他們身上的功夫不也被你廢了麼,現在的他們就和普通人一樣。”
紀君卿認同這話,隻是補充說:“雖是如此,他們從前做過的事,殺過的人,卻並不會消失,回頭我讓撫雲和扶風好好審查一下,若他們願意改過自新,我自會給他們機會。”
若百般狡辯,不認為自己錯了,他也自有辦法處置。
後麵這條他沒說,池雲箏也沒問,但二人都默契的知道答案。
又過了幾日,他們終於來到了撫州地界,而此時聞琅正要離開水雲城。
自從紀君卿主動爆出身份後,緊接著被爆出身份的就是池雲箏。
當然紀君卿很聰明的沒有提到池雲箏的真名,隻告知外界池神醫是康王妃。
他這麼做有自己的一些私心,但同時也是給聞琅最後一擊。
因為火災過後的第二天,聞琅的身份緊接著也曝光了,百姓們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得知聞琅一直在追殺紀君卿和池雲箏,二人這才不得不放棄醫館離開。
水雲城的百姓是知道聞家的,畢竟有個聞太後嘛,想不知道也難。
他們明麵上自然不敢對聞琅做些什麼,但私底下議論聞琅的流言根本止不住。
百姓們不懂得權力鬥爭,他們隻知道池雲箏在水雲城的時候,他們完全不擔心自己得了什麼怪病,如今神醫被逼走了,哪怕明明城內還有那麼多醫館,仍然有不少人埋怨起了聞琅。
整個水雲城,還在主動跟聞琅打交道的除了官府就是那些妄想攀高枝的當地豪族了。
可惜他們壓根沒想過聞琅是否能瞧得上他們,而且豪族也就那麼幾家,水雲城的百姓可是數十萬,幾百豪族再有錢又怎堵得住數十萬百姓的嘴?
這天下最難堵的嘴巴就是老百姓的嘴巴,否則怎會有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一說?
衙門的人建議聞琅可以抓一群人出來懲罰,以達到殺雞儆猴的目的,但聞琅知道,他現在擔負著的可不僅僅是自己的名聲,還有聞家和太後的名聲。
他可以為了一時發泄抓人殺雞儆猴,但隨之而來的便是百姓對聞家和太後的不滿。
聞琅沒那麼蠢,將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打了一頓革了官職,至於那些議論他的百姓,他隻能睜隻眼閉隻眼當做不知道。
這期間聞琅還見了寧萱,武寧侯夫婦死亡,連武寧侯新娶的夫人也死了,偌大的武寧侯府隻剩下寧萱一個能拿主意的人。
寧萱畢竟是正兒八經過門的少夫人,無論底下的人從前聽侯夫人的還是侯爺的,如今隻要還想在侯府,就隻能聽寧萱的。
寧萱見聞琅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希望聞琅能幫自己正名一下身份,以免手底下的人不聽話。
聞琅與寧萱並無過節,且他心知肚明武寧侯夫婦的死亡是怎麼回事,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他順手便幫了。
寧萱感激他的好心相助,特地提出同他一起回京,聞琅沒有拒絕。
他記得寧萱的娘家也是有點勢力的,否則當初也不會進武寧侯府的門了,而且他現在幫助寧萱,也能趁機博取一些好名聲,於他來說不虧。
是以出發當日,在衙門和當地豪族不舍的送別中,聞琅同寧萱一同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水雲城的縣令暫時還沒有安排過來,城主也死了,以往那些討好城主府的豪族都在想辦法自己上位。
他們討好聞琅也有想要獲得聞琅支持的意思,不過直到聞琅離開,也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提議,一群人隻能繼續明爭暗鬥。
夏風拂過,金盛蘭從高樓上下來,回了自己的繡坊。
如今豪門望族都在為下一個水雲城主爭鬥,沒時間來管她,而這正是她發展的好機會,金家還能不能再崛起,就看這一戰了。
金盛蘭目光堅定地望向遠方,她希望自己將來也能為池雲箏出一份力。
池雲箏和紀君卿已經到了撫州軍營,這裏從前是老將軍的部下,但隨著老將軍的離去,紀君卿也不敢貿然進入。
“撫雲,天色暗下來後你找機會進入軍營,去找何傑,我們能不能進入軍營,就要看他的了。”紀君卿說。
撫雲點點頭,他是見過何傑的,也知道何傑如今也在軍營裏,要順利進入須得同何傑裏應外合。
一行人找了個適宜觀察的地方駐紮,距離軍營有些距離。
按理來說士兵一般不會巡查到這裏,但他們才剛剛安頓好,就有個士兵過來了。
在場的人除了池雲箏沒有功夫反應慢之外,其他人都第一時間藏好了身形,池雲箏也被紀君卿拉到懷中,藏到一塊大石頭後麵。
那士兵沒有立即走過來,估計也是起了疑心,但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好奇,一點點走向了馬車停留的地方。
就在他準備用刀挑起車簾子查看內部情況的時候,撫雲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長刀已經架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