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竟有如此明亮的燭火麼?紀君卿迷迷糊糊想著,他此時又是在哪裏?還能不能回去見到池雲箏?
這個念頭剛劃過,紀君卿就見模糊的視野裏忽然出現一張熟悉的麵容。
他下意識喊道:“娘子......”
池雲箏來不及思考為何這間別人進入必然會昏迷的手術室紀君卿卻能醒過來,她緊緊地抓住紀君卿的手,喃喃道:“我在,我在,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絕不會讓你出事的。”
紀君卿嘴皮子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眼皮一顫又暈了過去。
他人雖然失去了意識,手卻還緊緊抓著池雲箏沒有放開。
池雲箏一直緊繃著情緒,但此刻終於忍不住眼淚簌簌落下。
“你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池雲箏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紀君卿說。
她低頭吻了吻紀君卿握住自己的手,艱難地把手抽出來,迅速擦幹眼淚繼續給紀君卿處理傷口。
紀君卿身上最嚴重的傷就是腹部這一刀,隻差一厘米就傷到了肺腑,池雲箏忍著後怕的情緒,將傷口消毒過後又立即進行縫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池雲箏卻毫無知覺,她滿心滿眼都是紀君卿身上的傷口,每次下針縫合的時候都要咬緊牙關才能讓自己不手抖。
等到給紀君卿全身都處理完,池雲箏菜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渾身酸痛。
有了她的救助,紀君卿的生命體征已經恢複了平穩,池雲箏鬆了一口氣,又給紀君卿喂了一些補血益氣的丹藥。
她當然不指望紀君卿馬上就能恢複,但這樣做至少能讓她心裏更安穩些。
將手放到紀君卿身上,池雲箏意念一動,又回到了林府的房間裏。
屋裏已經暗下來,池雲箏這才察覺到天色黑了。
房間外麵,扶風和林菲看著安靜的屋子,眼見著天黑都沒有動靜,就在二人待不住想要闖進去看看情況時,黑漆漆的屋子裏燭火搖晃了一下,亮起了光芒。
二人鬆了一口氣,但池雲箏還沒有出來,也不知道紀君卿情況如何,他們神經還是緊繃著。
這時,院子外又有腳步聲傳來,扶風立即進入戒備狀態,林菲也目光犀利地看向拱門處。
林振榮走進來被二人的戒備之色弄得心中也是一跳,不過想到紀君卿被自己找到時幾乎人事不知的模樣,也就理解了。
“如何?”林振榮問。
林菲搖搖頭,“池大夫還沒有出來。”
林振榮瞟了眼像一根弦一樣緊繃著的扶風,安撫他:“池大夫醫術精妙,我相信有她在,王爺一定會沒事的。”
扶風閉了閉眼,沒說話。
林振榮知道在池雲箏出來前,所有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想了想,換了個話題。
“你們是怎麼遭到的伏擊?”
提到這個話題,扶風一下睜開眼睛,眼底是冷冷寒光。
“聞琅來了。”扶風冷聲道,語氣含著殺機。
林菲疑惑,“聞琅是誰?很厲害麼?”
比她見多識廣的林振榮聽到這個名字麵色就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捋了捋山羊胡。
“居然連他都來了,是非要將王爺置於死地啊。”
林菲看著這二人打啞謎,忍不住著急,“那聞琅到底什麼來頭?”
林振榮正要回答她這個問題,身後房間忽然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
三人也顧不得討論什麼聞琅了,立即轉身朝後看去。
池雲箏從屋裏出來,盡管紀君卿此時昏迷不醒,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她還是輕而又輕地關上了門。
“王爺怎樣了?”扶風第一個衝上來,幾乎不顧禮數地追問池雲箏。
林菲和林振榮也緊張地看著池雲箏,生怕從她嘴裏聽到不好的消息。
好在池雲箏對得起神醫之名,對他們道:“已經脫離危險了,接下來隻需要靜養觀察即可。”
聽到這話,扶風竟然暈了一下,扶著柱子好半天才終於平息下來。
他用那悶沉沉的聲音說:“好,沒事就好。”
池雲箏耳朵一動,不知是不是她聽錯了,她似乎聽到了一點哭音?
林振榮都出現了,池雲箏卻還沒有看到撫雲,心裏登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撫雲呢?”她看向扶風。
扶風搖頭,“當時我不在,找到王爺的時候,據王爺的意思,因為伏擊的人太多,撫雲為了讓王爺能順利離開,吸引了大部隊的火力,現在......生死不知。”
說到最後四個字,扶風聲音苦澀。
一個是他敬重的主子,一個是他有著過命交情的兄弟,可現在一個昏迷不醒,一個生死未卜,此刻沒人能比他更痛苦了。
池雲箏知道撫雲對紀君卿的重要性,名為主仆實為弟兄,若是紀君卿醒來後得知撫雲出事,必然也會陷入痛苦。
“這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們為何會狼狽至此?”池雲箏問。
林菲看了眼天色,建議道:“我讓廚房做點東西,邊吃邊聊吧。”
大家都餓了一下午,隻是心神都沒在吃東西上,也就忽略了肚裏的饑餓,這會兒林菲說起來,眾人也的確腹中不好受。
林菲安排了下人去準備吃的,她帶著人進入紀君卿旁邊的院子,在這裏既能隨時照顧到紀君卿,而且談話也比較方便。
林振榮在院子外麵安排了人把守,確保不會有人聽到屋內的談話,扶風這才將事情說出來。
紀君卿如今在京城眾人的心裏,已經是死亡狀態,他不能貿然出現,隻能暗中慢慢來。
水雲城隻是紀君卿的第一站,因為有著一條沅江,水雲城商業發達,且一條沅江連接大康、周國、餘國、南扶等四國。
而這其中和紀君卿關係最近的便是周國,他若想要起事扳倒太後,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周國的力。
林菲和林振榮父女表麵上是大康水雲城的百姓,實際上卻是多年前周國公主,也就是紀君卿生母留下的眼線,他們本身是周國人。
和林家父女的合作,恰好是給紀君卿同周國搭了一條線。
但紀君卿如今對外是死亡,不是大康的康王,周國的人也不可能一拍腦門就立即同他合作。
最近這些日子,紀君卿早出晚歸忙碌的都是和周國的往來,本來一切順利,直到幾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