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醫館門前的這一場臨時看診,直到天色黑下來了人們還不願意走。
但看診講究的是一個望聞問切,望排在第一位,天都黑了還望什麼望?
何況這裏麵也沒有急症重症,大多都是些沉屙舊疾一類的,就算今日看了也不能馬上好。
盡管排隊的人寧願隻診脈,池雲箏還是拒絕了他們,但也沒有完全拒絕,而是讓趙明德準備了號碼,按照他們現在的排隊順序發放,明日直接拿著號碼來看診就行。
百姓們本來還有點不滿,尤其是那些排隊排了很久,眼見馬上就能排到自己的人。
若非因為池雲箏的醫術和聲望,早就有人鬧了。
不過就算池雲箏不看了大家也能理解,但池雲箏給他們號碼這件事還是讓人又對池雲箏有了不少好感。
“後悔啊,我這叫一個後悔,當年上學堂跟著先生學腸子都悔青了,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時至今日,我終於明白了。”
這是就住在池家醫館附近的一位群眾發出的感歎,“我以前怎麼就沒想過進池家醫館看一看呢?”
同樣有此心聲的人不少,如今就是一個後悔,但後悔也沒用,今兒個就是不看了。
好在是池雲箏還在,大家也就後悔這一會兒。
目送趙明德把桌子搬進去,池雲箏和鴻雲也進了醫館,又眼巴巴地看著醫館關了門,眾人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而醫館內,池雲箏和鴻雲也終於鬆了口氣,放鬆下來。
鴻雲是因為一下午緊繃的狀態,池雲箏則完全是累的。
她做完手術本來該休息下的,結果看到那麼多人排隊等她看診,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拒絕,隻能抗著疲倦看診。
“今天第一次上手,感覺如何?”池雲箏問鴻雲。
提起此事鴻雲忍不住有些興奮,“感覺很好,就覺得我也能幫助別人了。”
直到現在鴻雲都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一個從小被賣去做奴婢的丫鬟,生殺大權都握在主子手裏的人,居然有天會成為濟世救人的大夫?
“今天隻是第一天,以後你遇到的人和事還會有很多,有好的也會有糟糕的,不過我相信你都能應付,總有一天,你可以獨當一麵。”池雲箏拍拍鴻雲的肩膀。
原本,最開始讓鴻雲學醫術認識藥材,池雲箏是抱著把鴻雲送去宋成那兒,在宋成那兒打打下手維持生計。
不過她也沒想到鴻雲這麼努力刻苦,她每次給鴻雲交待下去的事情,鴻雲總是在她預料的時間之前就完成了。
池雲箏其實並不知道鴻雲有沒有天賦,也許是有的,但這些和鴻雲的努力比起來都不算什麼了。
再加上鴻雲本身是個很聰明的姑娘,她能這麼快上手,池雲箏並不意外。
“謝謝老師,您放心,我會繼續努力的!”鴻雲眼睛亮亮地說。
臉上敷了膏藥的金盛蘭也在旁邊打趣,“說不定以後你也能被大家叫一聲神醫呢。”
鴻雲臉一紅,連忙擺手。
她覺得自己離神醫可太遠了,想都沒敢想過,目前這樣她就覺得挺好的。
池雲箏看著尚且羞怯的鴻雲,雖然在現代鴻雲還是個未成年,但在這裏已經是成年人了。
之前她以為自己一走,池家醫館也要關門,因而即便病人少一些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不過現在池雲箏覺得就算將來有天她和紀君卿離開了這裏,池家醫館也還能繼續開下去,不過那時候也許已經不叫池家醫館了。
金盛蘭同鴻雲玩笑了一陣,看向池雲箏,“池大夫,我這次的醫藥費要多少錢?”
金母也過來聽著,母女二人倒是不緊張,早就做好了天價的準備。
趙明德不知怎麼看了金盛蘭一眼,心底下意識計算起了自己還有多少錢,察覺到這個念頭,他皺了下眉頭,快速地把這想法壓了下去。
“你不給我錢。”池雲箏說,“反而我倒要給你一筆錢。”
金盛蘭和金母愣住,沒忍住計算自己餘錢的趙明德也愣住,下意識問:“真的假的?”
池雲箏睨他一眼,趙明德幹笑兩聲,默默縮到了一邊。
“池大夫,這是怎麼個說法?”金母愣愣地問。
金盛蘭則是快速回想了半天,但想來想去也沒想出為什麼自己不給錢,池雲箏反而還要給自己錢。
“本月水雲城最大的賭注,難道你們忘了嗎?”池雲箏說。
“可是,那些錢也是池大夫你的,和我有什麼關係呢?”金盛蘭想不通。
池雲箏笑了笑,“當然有關係,若是沒有你配合我的治療,這個賭局壓根就不會存在,所以我一開始就想好了,拿到的錢我和你一人一半。”
金盛蘭眼睛都瞪大了,沒記錯的話池雲箏當時下注的可是十兩黃金,按照賠率,賭坊得給她一千兩黃金,換算成白銀就是萬兩。
上萬兩的白銀啊,對半分那也有五千兩,即便是她們金家沒有出事前,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金盛蘭深吸一口氣,仍然堅決道:“不行池大夫,這、這不合適,而且太貴重了。”
見她拒絕,池雲箏不慌不忙地說:“金小姐打算以後做些什麼呢?”
金盛蘭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跑得這麼遠。
但她還是仔細想了想,回答說:“這些年母親為了給我看病,借了不少錢,而且生活得也很拮據,我想先找個事情做,掙點錢幫母親分擔一下。”
“那你打算做什麼?”池雲箏又問。
“我原本打算去樂坊教人習琴,我的琴藝在水雲城也是有些名聲的,隻是之前我因為身體羞於見人,才沒有去。”
池雲箏點點頭,“那你教人習琴每月能賺多少呢?”
金盛蘭想了想,“可能有個一二兩?我很多年沒去樂坊了,不太清楚現在的價格。”
“好,即便如此,那你打算一輩子都在樂坊教琴麼?還是說等還完了債,就找個人嫁了,以後相夫教子?”
金盛蘭怔住,以前她因為身體原因,從沒想過婚嫁,如今她恢複了,也不得不正視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