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求您不要趕婢子離開，您讓婢子做什麼都可以。”丫鬟語氣驚惶，聲音帶著顫，聽上去像是要哭了。
池雲箏有些不解，這丫鬟本是農家女，良籍出身，後來被賣給城主府，淪為了奴籍。
這個時代賤籍想要脫身幾乎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但奴籍想要恢複良籍隻要主人肯把賣身契拿出來，自己去官府消了就行了。
池雲箏把命運交回到這丫鬟自己手上，可對方卻似乎並不想接。
“你為何不願離開？”扮做護衛的紀君卿在旁邊問。
丫鬟看了他一眼，認出他就是昨晚趕來及時救下池雲箏的那個人，昨晚紀君卿就一直在池雲箏身邊，今早二人還是一同來的花廳，丫鬟下意識覺得對方肯定是池雲箏的心腹。
她沒有因為對方也是奴籍就閉口不言，老老實實回答說：“城主府在水雲城力大勢大，我得罪了雲瑤，即便有家也回不去，況且我本也未必能回去。”
丫鬟低著頭，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
她家本就是因為哥哥沒錢娶媳婦，願意娶她的人要麼和她家一樣窮，要麼別人不願花大價錢娶她，最後被父母賣給了城主府，換了她哥哥娶媳婦的錢。
隻怕她前腳回到家中，後腳家人聽了原因，就會立馬又把她給賣回城主府裏去。
以雲瑤的氣量，到時候等待她的隻是死路一條。
聽那丫鬟說完前因後果，池雲箏心中唏噓，沒想到這後麵還有這樣的隱情。
“夫人，求您發發善心留下我吧，我什麼活兒都能做的，隻要您不趕我走就好。”丫鬟膝行上前，在池雲箏麵前磕了三個頭。
池雲箏沒說話，留是肯定不能留的，即便這丫鬟為了報恩不說出他們的動向，但一旦被人盯上了，也會給這丫鬟帶來麻煩。
想起在上河村那座山林裏，那些刺客殺人的時候可是沒有絲毫手軟的。
不過這丫鬟也是得給她找個去處，隻是什麼地方比較好呢？
池雲箏正琢磨著，紀君卿卻忽然想到什麼，低頭在她耳邊細語了幾句。
池雲箏眼眸微微睜大，驚訝：“這樣也行？”
紀君卿點點頭，“可行，隻要不專門去官府查，也查不到她曾有過奴籍。”
池雲箏了然，轉頭對那忐忑不安的丫鬟說：“你可以留下，不過在這段時間裏你不能外出見別人，除了我們也不能讓別人發現你，你的奴籍我會讓人去給你消掉，你就不用出門了。”
這個要求怎麼聽都像是囚禁，但那丫鬟卻沒有絲毫的懷疑和猶豫，連忙感恩戴德地答應下來。
池雲箏看著她，覺得這丫鬟當真是被逼到絕處了，否則也不會孤注一擲抓緊她這根救命稻草。
“你叫什麼名字，識字嗎？”池雲箏問那丫鬟。
丫鬟回答：“婢子在家裏時喚二妞，賣到城主府後管事嬤嬤給婢子改名紅雲，因為跟在城主嫡女身邊，做過一陣書童，勉強識得幾個字。”
“那你以後新名字就叫鴻雲吧，鴻鵠之誌的鴻，你若不會寫我待會兒教你，另外我還會教你一些醫術，辨認藥材，你在我這裏的時候不需要當丫鬟，好好學習我教給你的東西就成。”
鴻雲愣住，怔怔地看著池雲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她都想好了無論境地怎麼艱難，隻要給她活下去的機會，她都會緊緊抓住，可是她沒想到她預想中的困難重重並沒有發生，對方反而還要教給她本事。
鴻雲知道池雲箏是大夫，以前她跟著雲瑤的時候，雲瑤私底下瞧不起池雲箏她還跟著罵了兩句，此刻想起來臉皮羞得發燙。
“我、我.......夫人，這、這太鄭重了，我......”鴻雲又是激動又是緊張，更怕自己辜負了池雲箏的好意。
“你隻說你願不願？”池雲箏看著她，“摸著自己的心好好問問自己的想法，不必急著回答我。”
她說罷就從花廳離開了，給鴻雲留下思考的時間。
如果鴻雲最終還是決定隻當一個叫‘紅雲’的丫鬟，不願做有更多可能性的‘鴻雲’，池雲箏也絕不會為難她，會另外為她找一個出路。
但隻要鴻雲願意做鴻雲，池雲箏定然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學識。
紀君卿跟著池雲箏離開，但出了花廳之後他朝池雲箏點點頭，隨後帶上撫雲和扶風離開了。
池雲箏和趙明德把醫館的門打開，已經來過醫館幾次的病人有些已經在外麵等著了，看到開門還同池雲箏打招呼。
“池大夫你可算開門了，我險些還以為你今日要休息呢。”
池雲箏笑笑，把那病人讓進了門裏。
上午病人不算多，池雲箏趁著空閑的時候做出翻看醫書的模樣，實則意識卻在空間裏研究明日林振榮的手術方案。
三樓器材全備，又是絕對的無菌室，硬件方麵池雲箏無需擔心，她反而比較擔心自己，畢竟之前她也沒有做過這個手術。
她初步判斷林振榮應該是前額損傷，如果開顱之後發現傷口，她需要對傷口進行修複，不過大腦本就是非常複雜的一個器官，最終的情況還是要看病人自己的自愈能力。
意識反複在空間裏練習著明日需要手術的過程，池雲箏沒注意門外來了幾個人，他們穿著簡樸的麻衣，最大的已經胡子飄飄，最年輕的也蓄著短須。
這群人站在池雲箏的醫館外麵，對著醫館的名字嘀嘀咕咕說些什麼，最後是一個年輕些的眼睛比較尖，看到了坐在桌案後麵的池雲箏，立即朝她指了指。
其餘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池雲箏，仔仔細細打量她兩眼後，互相臉色都不太好看。
正在給病人包藥的趙明德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以為這群人是來找麻煩的，手上分量不差的繼續包裝藥材，腳步卻已經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