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說完話後就掀開了車簾子,親自扶著寧萱從車裏出來。
寧萱大大方方在人前露了麵,她臉色看上去挺蒼白,不過精氣神還可以。
圍觀的人其實並不認識寧萱,但他們認得出眼前這馬車造價不菲,而寧萱樣貌秀美,錦衣華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這大戶人家的女子都說池雲箏醫術好,甚至親自來給池雲箏撐場麵,讓那些原本因為謠言不太相信池雲箏醫術的人都有些動搖。
動搖最大的非趙明德莫屬了,畢竟那日是他親自和池雲箏一起去的侯府,他也親耳聽見了當時寧萱的嘶吼,看到了整個侯府陰雲密布。
而如今寧萱都已經能夠出門了,可見那日池雲箏進去之後當真有治療寧萱,且效果還不錯。
他看了看淡定自若的池雲箏,納悶地加重了搗藥的動作。
難不成真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池雲箏從醫館裏出來,張媽媽別有深意地朝她看了眼,隨後扶著寧萱上前。
寧萱微微點頭朝池雲箏打了個招呼,柔聲說:“那日池大夫說讓我七日過來複診一次,今日前來未曾打擾到池大夫吧?”
池雲箏搖搖頭,看了眼外頭請來的還在敲鑼打鼓的人,“少夫人破費了。”
寧萱柔柔一笑,“早該感謝池大夫的,今日還來得有些遲了。”
池雲箏謝了她的好意,領著寧萱進了醫館。
張媽媽瞧見池雲箏給人看診的桌子搬到了外邊,不禁小聲說:“池大夫,我家少夫人不喜人多,可否找個人少的地方?”
這會兒因著寧萱的到來,不少人都好奇地探頭探腦,有些人甚至都走到了醫館門口。
池雲箏點點頭,讓趙明德看好外邊,她領著寧萱去了內間。
剛到內間裏麵,原本一舉一動都很文雅的寧萱忽然抓住池雲箏的手,聲音懇切:“池大夫,你一定要幫幫我!”
寧萱神色激動,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似的。
池雲箏還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身體而煩憂,忙安撫她:“少夫人放心,你的身體......”
但池雲箏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寧萱打斷。
“我的身體我很清楚。”寧萱說,“我並沒有生病。”
池雲箏微微挑眉,等著寧萱繼續說下去。
“但是池大夫。”寧萱說著,抓住池雲箏雙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兩分,“我想請你告知世人我有病,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池雲箏此時想起剛才張媽媽在門外說的那一番話,那會兒她就很疑惑張媽媽為何要大肆宣揚寧萱的隱私。
如今寧萱這話一出來,池雲箏立即意識到這裏麵恐怕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喜歡說謊。”池雲箏直視著寧萱,“如果你希望我幫你,你要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寧萱嘴唇緊緊抿著,沒有立即回答,似乎在糾結。
張媽媽看得著急,直接走過來在池雲箏麵前跪下,“池大夫,求求您,您就幫幫我們家小姐吧,在這水雲城裏,如果連您也不肯施以援手,那就沒人能夠幫我們家小姐了。”
池雲箏敏銳地注意到,先前在外頭當著許多人的麵,張媽媽稱呼寧萱少夫人,而在她麵前,卻稱呼小姐。
這稱呼的變化不可能毫無緣由,池雲箏想了下,恐怕問題還是在寧萱身上。
“你先起來吧。”池雲箏把下跪的張媽媽拉起來。
張媽媽年紀和宋氏相差不了多少,這樣一個年長者來跪自己,池雲箏自覺受不起。
張媽媽不想起,還想要跪著求一求池雲箏,她說:“我第一次來找你的時侯,其實當時都打算走了,但你叫住了我,叮囑了我幾句,我知道池大夫一定是個好人。”
池雲箏歎了口氣,“可是我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就配合你們吧?如果沒事自然最好,若是將來有個什麼意外,這裏麵的事又怎麼說得清?”
張媽媽呐呐,顯然也知道這樣的請求有些過分了,畢竟池雲箏和她們無親無故,確實犯不著因為她們得罪人。
就在張媽媽想要放棄的時侯,寧萱終於開口了。
她看著池雲箏,緊緊捏著手裏的繡帕,壓著激動的情緒說:“你不就是想知道原因嗎?好,我都告訴你。”
寧萱雙手緩緩撫上自己的小腹,不知想到了什麼,她整條手都在發顫。
“你知道這裏差點又懷上武寧侯府的孩子麼?”寧萱問。
池雲箏疑惑了下,“可你不是才小產?”
要是寧萱的丈夫在世,那自然是有可能再懷上的,可寧萱的丈夫都死了,還是在她小產之前死的,怎麼可能又懷孩子。
池雲箏一時以為是不是自己給寧萱的診斷有問題,沒有診斷到位,正欲再給寧萱把把脈,就見寧萱嘲諷地笑了下。
“是啊,我才小產,而我的丈夫卻已經去世,我怎麼可能懷上孩子呢?”她看著池雲箏,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做下某種決定。
“小姐!”張媽媽意識到什麼,緊張地喊了她一聲,又不安地看了池雲箏一眼。
“老蚌懷珠說出去會讓人笑話,可如果是年輕的姑娘,大家隻會恭喜她。”寧萱看著池雲箏說。
池雲箏愣了下,結合寧萱的話,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難道你公爹......”池雲箏頓住,不知該怎樣說下去了。
寧萱淒慘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的肚子裏隻能鑽出武寧侯府的種,就算我丈夫的孩子沒了,可是隻要武寧侯府的人在,那就有機會讓我生一個武寧侯府的孩子。”
張媽媽偷偷抹淚,嘴裏喃喃:“對不起小姐,老奴之前都不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你們是什麼時侯來的水雲城?”池雲箏問。
“我孩子剛小產那晚上。”寧萱說。
寧萱的孩子是三個月的時侯小產的,當天寧萱就從京城來了水雲城。
如果按照武寧侯的盤算,隻要寧萱的孩子在水雲城出生,隻相差幾個月,就算將來回到京城也不會有人質疑什麼,大家隻當是她亡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