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紀君卿就那麼站著,也沒什麼反應,趙老將軍納悶,賠錢還不夠嗎?
賠錢當然是可以的,池雲箏對這個處理能接受,但還不夠滿意。
她朝趙老將軍行了一禮,一臉正義地說:“多謝老將軍體諒,將軍仁慈寬厚,又眼明心亮,因而民女有些話鬥膽想要一說,不知將軍可願傾聽?”
沒等趙老將軍表示,剛才還沉默不語沒什麼動靜的紀君卿就做作地咳了聲,好像嗓子很不舒服似的。
趙老將軍:……
成了婚的王爺潑出去的水,現在什麼都要看媳婦兒和嶽家的是吧?
他眼角抽了抽,也咳嗽一聲,表示自己知道紀君卿的意思了。
紀君卿滿意了,嗓子也終於舒服了。
“姑娘有話不妨直說。”趙老將軍對池雲箏和顏悅色道。
池雲箏觀察趙老將軍的神色,發現他並沒有反感之類的,心裏稍安,暗暗想著這趙老將軍人真的還怪好嘞,願意聽進去話。
“其實身為朝廷的子民,若真有人懷疑父親和兄長有些什麼,想要他們配合調查,這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我們池家也該全力配合。”
肯定了軍隊應有的權力,池雲箏又話鋒一轉:“但是,就好比這次的事情一樣,若是有人借著自己手上的權力任意濫用,我們小老百姓受點兒委屈也就算了,可民女擔心的是,若此類事情多了,恐助長這等不正之風,更怕因為這一顆老鼠屎壞了一整鍋湯。”
“民女隻是想想便覺得心焦。”池雲箏長長地歎了口氣,又彎下腰,言辭懇切:“就當是殺雞儆猴,杜絕這股歪風邪氣,民女也大膽懇求將軍嚴重處罰張虎此人,絕不能任由他給軍隊抹黑!給朝廷抹黑!”
趙老將軍眼皮子跳跳,好厲害的丫頭,居然還扯出了朝廷這麵大旗,他要是不好好處罰張虎,那都是對不起朝廷了。
他往紀君卿那邊看了眼,眼神示意:王爺這什麼運氣啊,弄個假身份也能找到個這麼厲害的媳婦。
紀君卿勾了勾唇,不但不生氣,反而與有榮焉的樣子,跟著添火:“將軍,娘子說得極對,您還在軍營裏呢那張虎就敢做這樣的事,可見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裏,這怎麼得了?”
池雲箏聽了這話恍然大悟,她怎麼沒想到啊,這些個當官兒的,管他文官武官,最忌諱的不就是自己手上的權力麼?
她剛才雖然扯了朝廷的大旗,卻沒有說到痛點上,瞧,紀君卿這話一出來,老將軍臉色都變了。
趙老將軍神色有些憋悶,一個小丫頭跟他扯大旗也就算了,怎麼王爺也跟著點火?
未免這兩口子還要繼續添油加醋,趙老將軍及時道:“你們說得沒錯,張虎的確要重重處罰,這種人不配做我撫州軍校尉,也不配待在撫州軍裏,待軍法完後,我就讓人將他攆出去。”
池雲箏眉心微蹙,這個處罰倒是不錯,可是若張虎先被革職,後又被趕出軍營,一下子沒了兩個身份,隻怕會心生惡意。
凡事不能做得太絕,若把人給逼到絕境了,難保對方會做出什麼來。
她已經因為向晚晚先讓池家被火燒,又讓爹和哥哥被抓走,不想再給池家樹立一個敵人。
可是她剛才又非要老將軍嚴重處罰,此時再讓老將軍從輕一點,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池雲箏很糾結,不說吧怕惹上一個瘋子,說吧又怕惹了老將軍。
正在她為難怎樣勸老將軍別把人給趕出軍營時,紀君卿開口了。
“畢竟是做到了校尉的人,想來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而且他這次也是因為聽信了他那個親戚的話才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革職可以,若趕出軍營,倒是把人往絕路逼了。”
紀君卿這一開口就不自覺帶上了王爺的語氣,說完後察覺到不妥,又忙找補:“老將軍,謝謝您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考慮,但在此事上,為了朝廷為了撫州軍,我們願意退一步。”
老將軍再次沉默,什麼話都讓你們說了是吧?
這要是換了別人,老將軍就算知道有理心中也肯定要生氣的,但眼前的不是別人,是紀君卿。
他能怎麼辦?他隻能嗯嗯點頭不計較啊。
“嗯,你說得也有些道理,那就革了他的職將他降為末等士兵吧。”老將軍說。
池雲箏鬆了口氣,隻要張虎還在軍營裏,他就還會有自己重回校尉的希望,不會一門心思想著來報複他們家,而且紀君卿不是還給了他一個更為合適的發泄對象麼。
想到這兒,池雲箏不自覺看向紀君卿。
雖然對方這次進軍營多半是因為他自己的事情,但對方還是願意為他開口,替她說出那些她不好說出口的話,還是讓池雲箏頗為動容。
就算老將軍和紀君卿的父輩有故交吧,紀君卿也完全可以做壁上觀的,不用欠老將軍人情,可紀君卿沒這麼做。
“謝謝。”池雲箏低聲同紀君卿說。
紀君卿眉毛挑挑,嘴角露出一點笑。
他朝池雲箏靠了靠,同樣低聲回答:“娘子,我們是一家人,不說這些見外的話。”
察覺到靠近的體溫,池雲箏耳尖一紅,莫名感覺自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頓了頓,輕輕握上了紀君卿的手,“那我以後不說了。”
紀君卿僵住,幾乎是不敢置信地往手上看。
娘子居然主動跟他牽手了?
他臉上的笑根本就藏不住,連眼角都彎了起來,幸好帷帽擋著,誰也看不到。
趙老將軍:……
以前覺得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再好不過,現在他忽然覺得有時候耳力不那麼好眼力不那麼清晰也不是什麼壞事。
事情處理完畢,雙方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紀君卿和池雲箏也該告辭離開了。
臨走前,趙老將軍看了眼紀君卿,別有深意地說:“放心吧,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
紀君卿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客氣道:“有勞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