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您失蹤以後，京城頻有風聲說您出事了，我猜測恐怕也都是太後放出來的。”趙老將軍說。
“她自然是巴不得我出事。”紀君卿淡淡道，可惜失算了，他命大。
“老臣曾經也一度擔憂，但如今親眼見到王爺安好，臣也就放心了。”趙老將軍感慨，又問：“王爺既然沒事，那您打算何時回京？”
紀君卿眉目沉凝，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
趙老將軍也不是第一天認識紀君卿了，還是頗為了解對方的性子，苦笑道：“王爺，臣知道您不喜歡參與爭鬥，可是如今太後禍國殃民，將朝廷上下弄得雞飛狗跳，人人為了往上爬都不擇手段，天子軟弱無能，竟一點也無法阻止，朝廷需要您。”
“此事我會考慮的。”紀君卿說。
見他沒有立即答應，趙老將軍陷入了沉默，他皺著花白的眉毛，似乎是在糾結什麼，片刻後臉色凝重，像是終於做了什麼決定似的。
“王爺，您可知先皇離開時曾擬下一道聖旨。”趙老將軍看著紀君卿。
紀君卿微愣，腦海中下意識出現了那張威嚴蒼老的臉。
他和先皇的關係算不得多麼好，否則也不會任由太後算計他。
不過到底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哪怕那人最後一麵他未曾去見。
“老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趙老將軍於是道：“據傳那道聖旨上寫了王爺您的名字，先皇屬意的繼承人是您。”
紀君卿眼皮一顫，下意識道：“將軍不可胡言。”
趙老將軍有些無奈，“王爺，您知道我不會說謊騙你的。”
紀君卿沉默了，他麵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心底卻有些茫然。
那人最後居然是挑選了他做繼承人麼？為什麼？他以為那人一直很看不上他。
又不知想起什麼，趙老將軍眉頭再次皺成了川字。
“隻是在先皇離開那一天，聖旨也不翼而飛，當時守在先皇身邊的幾個太監也都被太後找借口打殺了。我曾以為是太後拿了聖旨，但後來發現太後私底下也在尋找，若我們能先一步找到，對王爺大有益處。”
聖旨不見了？這倒是出乎紀君卿的意料。
“所以於情於理，真正該坐上那個位置的人都應該是王爺您才對。”趙老將軍眼神帶著期盼，“隻有您才有能力改變如今烏煙瘴氣的朝堂，許多人都在等您。”
雖然太後一直放出消息說紀君卿已經死了，好讓那些如趙老將軍一樣仍惦記紀君卿的人死心。
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京城裏一直沒有紀君卿的屍體出現，那些舊臣心中就都留存一絲幻想。
趙老將軍都可以想象到，紀君卿還活著的消息一旦傳回京城，那些人該有多激動興奮。
說來說去還是這件事，但紀君卿現在不想談這個話題，所以轉移道：“我今日來軍營，除了是來見老將軍，告訴你我還活著，另外還有一事。”
趙老將軍來了精神，忙問：“何事？我可否幫得上忙？”
紀君卿想起那巡邏的士兵說的名字，“張虎，一個小校尉，老將軍可知道？”
趙老將軍一笑，“王爺也說了隻是個小小校尉，我手底下管著那麼多人，自然不會注意到他，不知王爺找這人是何事？”
“這人因為一些私人恩怨誣陷池家的三個男人通敵叛國，把他們給抓起來了，池大夫就是為此而來。”
“竟有這樣的事？”趙老將軍皺眉，“王爺放心，此事交給我吧，我定會平平安安將池家三人送回去。”
紀君卿點點頭，他和老將軍已經談完了私事，便讓池雲箏進來。
趙老將軍念著池雲箏救了紀君卿，現在還收留著，更甚有一身好醫術，因而即便池雲箏是女子，卻也頗為客氣。
“池大夫的事我已經知曉了，你且放心，很快就會給你一個交待。”趙老將軍開門見山地說。
池雲箏還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訝異地看向紀君卿，紀君卿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爹和大哥二哥的事我已經同老將軍講了，娘子放心吧。”
趙老將軍正端起茶準備喝，猝不及防聽到這話險些沒把茶盞給摔了。
他瞪著眼睛看向紀君卿，王爺光說池家收留了他，可沒說池家還收他做了女婿啊！
再看看紀君卿對著池雲箏那副柔情蜜意的樣子，趙老將軍覺得手裏的茶盞莫名就重若千斤。
在外人麵前池雲箏大多配合紀君卿，她下意識看向趙老將軍，見剛才和和顏悅色的老人家不知怎的忽然僵硬著臉，看起來好像很沉重的樣子。
目光在紀君卿和老將軍身上轉了轉，池雲箏回想到趙老將軍見到紀君卿時激動到快哭的表情，還有剛剛聽到紀君卿喚自己娘子後僵硬的神情，腦袋瓜一番運轉，心裏有了猜測。
趁著老將軍在喝茶，池雲箏挪動腳步靠近紀君卿。
紀君卿看著她的小動作隻覺得可愛，眼裏都沁了笑意，站著等她過來。
近了身前，二人手臂幾乎完全挨在一起，池雲箏微微側身，壓低聲音。
“你和他，是不是那種關係？”池雲箏神神秘秘地說。
紀君卿挑眉，也學著她壓低聲音，“哪種關係？”
“哎呀，就是父親兒子什麼的。”池雲箏像是有些難為情。
紀君卿納悶，就算池雲箏猜錯了他和趙老將軍是父子，但為什麼會難為情呢？
他低頭，對上池雲箏的目光，那眼裏有些同情。
同情？紀君卿越發不懂了。
“是不是嘛？”池雲箏催促。
紀君卿回過神，想了下自己和趙老將軍相識多年，當初初見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個孩子，趙老將軍雖然不敢逾距身份，但對他的確是比那人對他還要上心些的。
這麼說的話，父子好像也可以。
身份的事他暫時還不能透露，見池雲箏誤會，紀君卿猶豫了下，說：“差不多吧。”
池雲箏了然，拍拍紀君卿的肩膀安慰：“沒事，雖然我知道作為私生子見不得光，但他先前看到你激動的樣子，說明還是關心你的。”
紀君卿：......
趙老將軍：......
倒不是他非要偷聽，習武之人耳力太好了，他倒是寧願自己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