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把人殺盡了，不如殺雞儆猴。
有了這兩件事，想必底下人也不敢再造次。
“不說這些。”
謝棠芝輕描淡寫揭過了話題，又道，“你回京一趟，替我打聽些事吧。”
她把人招至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話。
雲煙恭敬點頭，轉身去了。
當天傍晚，帶回了京中的消息。
“您離京後，謝夫人第一時間便命人接手了京都所有的藥材倉庫，以尚書府的名義繼續派發藥材，得了不少美名。”
“是麼？”謝棠芝聽著，麵上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這一家子當真卑鄙無恥，不僅占了您的功勞，如今還有意無意向外宣揚，扭曲當日的事實！”雲煙性子直白，心中有所不滿也瞞不住，不忿道。
當日綠禾在謝府門口說的一切，大都被推翻，謝夫人一邊讓人發藥材，一邊宣揚說是她胡亂捏造事實……
這些藥材，也都是謝尚書為了百姓們，高價買來的。
這些話雲煙並未說仔細，唯恐氣到了謝棠芝。
後者卻不甚在意似的，神色依舊平淡。
倒顯得雲煙才像那個當事人。
她說完了，略有些錯愕地看著謝棠芝，“您……不生氣嗎？”
“氣什麼？”謝棠芝反問。
“早已預料到的事，有何可值得生氣的？”
從謝夫人把她趕來別莊的那一刻，她對此刻發生的事，便已然有了猜測。
她也不急。
謝禾霜絕不會安於隻把藥材派發出去，換一個所謂的美名。
她隻管慢慢等著瞧。
……
翌日。
謝棠芝帶著雲煙一道去巡視了周圍的田莊。
謝夫人將她放逐至此，她若不好好把握機會，豈不是浪費了？
此處田莊產業不少，良田十餘畝，種滿了糧食。
走入田間小路，依稀能看見出來勞作的農戶們。
“管事的，這工錢都拖了兩個多月了，您打算何時把錢給我們？”
“是啊！我全家上下都等著這些銀子養活呢！”
“這幾日家中無米下鍋，我都快餓得沒力氣幹活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哄鬧的聲音。
“行了！就你們那點銀子，還能缺了麼？”
被圍在中央的管事滿臉不耐煩，擺手道，“我現在身上沒銀子，等我回去拿了錢，給你們便是。”
“您上回也是這麼說的。”
“結果轉身一走，三五日都不見了人影……”
農工們卻不買賬，依舊把人死死圍在其中。
想來是被騙過許多次了。
謝棠芝蹙眉，抬步走過去。
“我那是有旁的事要忙！”管事語氣不善道。
“你以為我每日隻有守著你們，給你們發工錢這一件事麼？若不去將小姐夫人的事安排妥當……你們哪兒來的工錢？”
“就那點銀子，還能少了你們的麼？”
“那我們現在隨您去拿錢。”一個年輕人沉吟片刻道。
“是啊！”
“我們可以跟您過去，先把錢拿了。”
管事神色一僵，“不行！”
“二小姐剛被送到了莊子上，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怎能被你們打擾了？”
“說這麼多，你根本就是不想給銀子！”年輕人惱了。
“嘿！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我本想著現在便回去取銀子的，但既然你這麼說……這工錢，還是再等兩日吧。”
“你這人怎麼這樣！”
“這分明是借口！”
一群農戶惱火得不行，忍不住要直接動手。
管事身邊帶著兩個打手，見此趕緊上前去攔著，雙方很快扭打成團。
謝棠芝才走近過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兩個打手力氣大，對上一群身形瘦弱的農戶，遊刃有餘，三兩下便把人都撂倒了，還要蹲下身去按著人打。
謝棠芝眉心微蹙，“去把他們分開！”
雲煙聽令上前，先將一個打手踢遠，又扭著另一人的胳膊把他反壓在地上。
“是誰？竟然這麼大膽——”
管事怒目圓瞪，直至看清來人的臉，一瞬間怒火消散，全都變成了錯愕。
“這……這，二小姐？！你怎麼忽然來了……”他表情訕訕，哪裏還有一開始的囂張？
“我若是不來，倒不是管事的如此大威風，欠著底下人的工錢，說不發就不發。”謝棠芝冷笑道。
“這、這是哪裏話……”管事結結巴巴的，頭上冷汗直冒。
這二小姐身邊的女子，可不是什麼善茬。
光是看到，他都忍不住會想起不久前被打的慘狀，渾身顫抖。
“您是二小姐？”
一個農戶看過來。
緊接著幾個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懇求她。
“二小姐，你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我們已經好久沒拿到過工錢了。”
“是啊！管事口口聲聲說是沒空發銀子，依我看，他根本就是把銀子私吞了！”
“胡說八道！”管事連忙要辯解。
“我們沒胡說！拖欠工錢這事兒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先前還借著這個由頭，趕走了好些人，從前欠下的銀子也是不了了之。”
“就是！”
謝棠芝本就臉色不好，此時又是一沉。
“二小姐，您不要聽他們胡言啊，我看這群人就是窮瘋了，為了銀子在您跟前胡說八道的！”管事越發慌了。
他話才說完，農戶們又迅速反駁，連聲說著可以帶謝棠芝親自去看看，情況到底是否和他們說的一樣。
謝棠芝沉吟半響，“這樣吧，既然你們都說有這回事，便把被趕走的人也都帶來，一同對質。”
“若真如你們說的那樣，此事我會替你們做主。”
農戶們也不耽擱，當下有兩人自告奮勇要去叫人。
謝棠芝瞥了雲煙一眼，示意她跟上去。
沒過多久，幾個約莫四五十歲、皮膚黝黑的農工被帶了過來。
有一人走路一拐一拐的，更有些臉上還帶著些傷痕。
“就是他們！”
看到人來了，年輕人主動站出來，義憤填膺道，“王叔四五日前才被趕走，這黑心管事說他老了幹不動活，留下隻能浪費糧食……所以把他老人家趕了出去，欠了四五個月的工錢也沒給！”
謝棠芝上下打量了幾個農戶一圈，又看向雲煙。
後者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