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辭翻了個白眼,這家夥每次都在自己傷心時冒出句話,分散自己注意力,“你覺得呢?”
花墨寒笑笑,“你沒死成!”
白淺辭不理他,繼續說,“我被人攔了下來,那是個青樓女子,隻因為我曾經幫了她一個我自己都不記得的小忙,她幫了我,在青樓給了我一個小廝的身份。最開始我什麼都不會,天天挨罵,挨打,餓飯,都是她在幫我。”
“青樓女子多仗義。”
“是啊,那段時間若是沒有她,我不會有如今的日子。”白淺辭的聲音中微微哽咽,“可是,她卻沒有等到我報答她。她本是賣藝不賣身的花魁,多少人為她一擲千金她都從未改變過自己的原則。後來,不知是誰傳出她不願賣身是因為我是她的相好,有人抓了我,威脅她,她應了。”
“她居然應了!”白淺辭的身子微微顫抖,“等我被人放出來時,她已經斷了氣,那群禽獸竟輪班侮辱了她。”
花墨寒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輕聲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沒有她的照拂,那老鴇便將我趕了出來。再後來,我遇到了白羽。他教了我武功,幫我建立了千羽樓,讓我報了仇,有了今天。”
花墨寒沉默了半刻,“白羽對你很重要。”
“是啊,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魅影,沒有今日的白淺辭。”白淺辭狹促的眨眨眼,“不過……”
“不過什麼?”
“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的過去的人。”
“哦?因為我今天的話?”
“我確實沒在別人的話中聽到過這樣的尊重,連白羽也沒有。”白淺辭歎了口氣,“找個知己不容易啊。”
“我也覺得不容易!”
白淺辭一把搶過酒瓶,猛的灌了一口,嘟囔,“今天就麻煩你帶我回去了!”
花墨寒沒有聽清,低頭問,“你說什麼?”
“我說,為什麼?你也出身青樓嗎?”白淺辭猛的抬頭,隨及便暈了過去。
花墨寒剛剛低了頭想聽清白淺辭說什麼,不妨她猛地抬頭,溫熱帶著酒香的唇輕輕蹭過臉頰,蹭的花墨寒震了震,震驚中又聽到白淺辭嘟囔,“你別占我便宜啊!”
笑了笑,花墨寒抱起她,想起剛剛臉上的觸感,“就怕你占我便宜。”
進了屋子,花墨寒將白淺辭的外衣脫了,將她放到床上,蓋上被,剛要離開,袖子又被拉住了。
花墨寒有些無奈,這丫頭怎麼喝醉酒就喜歡拽人衣袖啊。坐在床邊,盯著床上睡得香甜的人,一臉精神的花墨寒開始想事情。
這世界果然如此,哪裏都少不了勾心鬥角,容不下有才能之人。白淺辭雖然未說,他卻也能猜出她父母定是被人陷害。
白淺辭一直那麼寵愛花生,是因為在她心中她把花生當成了她弟弟。
白淺辭一個醉酒就睡,一睡就拉人袖子,有沒有拉過別人?
正想著呢,白淺辭又嘟嘟囔囔道,“這是我的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
花墨寒看著抱著自己手一個勁蹭的某人,想,這應該是占便宜吧。
白淺辭見沒人回答,也不堅持,迷迷糊糊的繼續嘟囔,“花墨寒,那個背影,那個背影是不是你?”
花墨寒皺了皺眉,上次他就聽到這個背影了,還以為她隻是喝多了做夢,現在看來倒不是巧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剛要低聲去問,白淺辭又睡過去了。
笑了笑,花墨寒覺得今晚自己有些神經,想那麼多做什麼?
手被人抱著,聽見她今天說的話,又不忍心將手抽回來--雖然她沒表現出來什麼,可心裏卻一定是難過的。
既然走不開,花墨寒索性便趴在床邊睡了。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想來白姑娘也是不會介意的。
花墨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白淺辭半躺在床上,盯著一個方向一動不動,看樣子是在想事情或者發呆......
順著她的目光尋去,花墨寒先是看到了一隻手,潔白修長的握著另一雙手;接著他看到了第二隻手,胖胖短短的拽著之前兩隻手的小指。最後,他看到的是被兩隻手拽著的那隻手的胳膊橫在一個人的纖腰上,嗯,他的胳膊。
花墨寒試著動了動胳膊,歎氣,難怪被拽過去時沒有感覺,壓麻了。
雖然昨天晚上喝了點酒,但是她一貫有早上起床練鞭子的習慣,所以早上也是按時起的床。白淺辭剛睜眼睛時,第一反應是頭有些脹--對於自己一杯倒的酒量白淺辭也是無奈的,第二反應是腰有些沉,腰有些......沉?喝多了酒頭脹是正常現象,沒聽說過腰還會沉的啊,一定是花生那小子又爬到自己身上了。
心裏想著花墨寒這人也真是的,自己都醉成這樣了,還把花生放在這裏,她伸出手打算將花生的大腦袋扒楞下去,眼角卻不經意掃到床邊,這一掃,生生掃的要伸出去的手僵了僵,抖了抖。
男人。
成年男人。
長得漂亮的成年男人。
長得漂亮他還認識的成年男人。
花墨寒。
白淺辭瞬間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似乎,大概,是自己叫他抱自己回來的?那也不至於留在自己房裏不走啊。
歎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叫人家送的,現在總不能再擾人家清夢吧。不過,壓在自己腰上的花生還是要搬走的,她伸了伸手卻發現手似乎是被人拽住了。
白淺辭微微坐起身子,隨即吸了一口氣,她看見......自己握著花墨寒的手,花生拽著自己和花墨寒的小指,當她看到沉在自己腰間的花墨寒的胳膊時,這口氣就吸的分外悠長了。
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這算是......酒後亂性嗎?
見白淺辭半天不動,花墨寒也不動,眼角卻掃向床內側,適可而止,你花哥哥胳膊都麻了。
“早,白姐姐。”床內側的人動了動,隨即伸了個懶腰,然後一臉驚訝,“你又抱著花哥哥的手睡的?
說完,花生點點頭,覺得這個‘又’字用得甚妙!
花墨寒歎氣,這孩子越學越壞了。
白淺辭忙的縮回手,偷瞄了一眼還睡著的花墨寒,抵死不認,“我哪有?”
花家小娃娃還是江湖閱曆太淺,不防這女人竟然當眾耍賴,,怒氣衝衝,“我親手握上去的,怎麼......”
最後的幾個字卡在了喉嚨裏。
白淺辭陰測測的磨牙,“你說什麼?”
難怪她早上醒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那隻手那個姿勢握著花墨寒的手是極其不舒服的,她還在奇怪自己就算趁著酒醉占人便宜,也不至於占的如此不舒服吧,原來是這個小鬼在使壞。
跟著白淺辭生活了這麼久,花生自然明白白淺辭這個樣子是要揍人了,刺溜一下竄到花墨寒身上,喊,“花哥哥,救命啊!”
花墨寒歎口氣,不能在裝睡了。
一把攬住竄過來的花生,花墨寒笑的親切,“三天內不許吃零食。”
花生哭喪個臉,可一想到白淺辭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就抖了抖,隻好認命,“知道了。”
白淺辭撇嘴,“便宜你了,敢算計姑奶奶。”
花墨寒坐在屋裏喝茶。花生坐在他對麵低著頭一言不發。
點了點桌子,花墨寒無奈的歎了口氣,“可知道錯了?”
花生抬頭,表情絕對悔恨,眼神絕對真誠。這時不表態,零食哪裏來?點點頭,“花生知道了。”
“錯在哪裏了?”
“......”其實我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想了想,還是說一個吧,“花生不該將花哥哥的胳膊枕麻了......”
他倒真會避重就輕,花墨寒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你錯在不該罔顧他人意願。”
花生不服,抬頭,拒絕,“我沒有,白姐姐也沒拒絕啊。”
她都睡著了,拿什麼拒絕你?
“再說。”花生抱胸,“花哥哥你要是不在那屋裏睡,我也挪不動啊。”
花墨寒頓時覺得罰他三天真是少了。
“何況,我看白姐姐的話本子上都是這麼寫的!”
“白姐姐?”花墨寒眯了眯眼,他之前還一直以為是花眠那個話本子愛好者渲染了花生,本來還在奇怪,都待了幾百年,怎麼最近開始邪乎了,原來是白淺辭的功勞。
“是啊!”花生癡癡的笑,“我看那話本子上寫的都是郎才女貌,生米煮成熟飯後,就在一起不分開了。”
花墨寒嘴裏的茶險些噴出來,“你知道生米煮成熟飯是什麼意思嗎?”
花生笑,“我知道,我問過白姐姐,她說,就是一男一女在一個床上睡上一覺。”
花墨寒鬆了一口氣。
花生摳著手指,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本是打算把花哥哥拖到床上的,但是,花哥哥太重了......”
花生剩下的話,在花墨寒的眼神攻勢下,吞到了肚子裏。
花墨寒想了想,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轉而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花生掰著手指,“花生喜歡白姐姐,想讓白姐姐一直和咱們在一起......”
花墨寒心中一酸,溫聲道,“那就讓白姐姐多陪陪你,不過以後不能再做這種事了。”
“花生知道了。”
“嗯。”花墨寒喝了口茶,見花生坐在那裏不動,揚眉問,“怎麼還不去?”
“啊?”花生仰頭,“去哪?”
“之前不是答應給你買簪子嘛,正好今個有空。怎麼?不願意去?那我可就歇息了。”
“去!去!當然去!”
花生覺得自己瞎了眼,怎麼就覺得這女人好,怎麼就覺得了呢?
半個時辰前,他興高采烈的去找白淺辭,說是花哥哥要帶他出去買東西,白淺辭古怪的看看花生,問,“有我的嗎?”
花生想了想,覺得那簪子也有她的份,遂點頭,“當然有。”
然後花生看見白淺辭又古怪的笑笑,隨即啪的一關門,“等我換件衣服。”
花生驚嚇的摸摸自己的鼻梁,想著花眠哥哥告訴他好男不給女鬥。拍拍手決定,算了,畢竟自己之前過分了--雖然他沒這麼覺得,但花哥哥說了,就不和她計較了。
出了門,花生就發現,他錯了。
白淺辭從出了客棧們就開始買東西。別的不買,就買吃的。別的吃的也不買,就買花生愛吃的。
花生想著,好男不跟女鬥,讓讓她,忍了。
白淺辭買吃的也就算了,大包小包的還不自己拎,讓花生拎,美名其曰小孩子就應該多鍛煉。花生反抗,你怎麼不鍛煉。白淺辭答,自己手不太舒服。花生哭喪著臉望向花墨寒,花墨寒麵無表情,胳膊麻了。
花生想著,畢竟是因為自己,雖然沉些,還是可以忍受的,就當鍛煉了,忍了。
走了一刻鍾,白淺辭看見一個茶館,嚷,渴了。於是幾個人進去喝茶,花生鬆了一口氣,將東西放在桌上,可以歇一會了。
白淺辭坐在花生旁邊喝著茶,吃著糕點,偏偏還吃一個,問花生一遍你吃不吃,然後恍然大悟的縮回手,笑的陰險,我忘了,你被禁食了。
連續恍然大悟了六次後,花生的臉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當苦工可忍,饞人不可忍。
於是花生揭竿起義,“有你這麼欺負小孩子的嗎?”
白淺辭一臉無辜,咬了口桂花餅,答的輕鬆,“你不是比我大嘛!”
花生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他當初就不該告訴她,免得她拿雞毛當令箭。
拍拍手,抖抖衣服上的渣子,白淺辭笑,“拎著東西,走了。”
第一次揭竿起義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