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不妥

出了房門,叫了小二準備熱水,花墨寒便抱著花生出了客棧。

“花哥哥,咱們真不帶白姐姐去嗎?”花生掰著自己的手指頭,“她剛剛的表情好可憐的。”

“你白姐姐那麼愛熱鬧,怎麼能不帶她去?”花墨寒笑,其實,他也覺得她那表情怪可憐的。

“那咱們這是做什麼去?”花生探頭到處看看。

“去買衣服。”花墨寒抱著花生在一家店門口停下,他和白淺辭之前的衣服都劃破了,自然是不能再穿了,而且現在天越來越冷了,也是時候置辦一些厚的了。

花生一臉興奮,“有花生的嗎?”

“你想要自然就有。”

“自然是要的。”花生對著花墨寒的臉親了一下,“花哥哥最好了!”

“這件怎麼樣?”

“太暗了。”

“這件呢?”

“太老了。”

“那這件呢?”

“我覺得你白姐姐不會喜歡這種大紅色的。”

“那……”花生又拿了件紅綠花色的。

“花生。”花墨寒忍無可忍,“還是我去挑吧!”

“哦。”花生將那衣服放下,有些失望,搭楞個腦袋跟在花墨寒身後,不說話了。

花墨寒看了會衣服,想起花生也要買衣服的事,“花生你怎麼不先挑自己的?”

“花生喜歡白姐姐,想給白姐姐挑一件好看的,而且花生覺得白姐姐和花哥哥……”

“我們怎麼了?”說到一半,便沒了聲,花墨寒回頭便看見花生直勾勾的盯著一個方向。“怎麼了?”

花生朝著那個方向直愣愣的跑過去,指著一件衣服,“花哥哥,買這件好不好?這件好看!”

花墨寒看看那件衣服,覺得眼光這東西果然是偶爾的,點頭,“可以!”

又轉了幾圈,將自己和花生的都解決完,花墨寒看看天色,時候差不多了。

回房間將衣服換了,花墨寒拿著給白淺辭買的衣服,領著花生,敲門,“白姑娘?”

“什麼事?”開開門,白淺辭有些奇怪,這兩人不是走了嗎?

“給!”花墨寒伸手將衣服遞過去,“快點換好,燈會要開始了!”

白淺辭接過衣服,嘟囔,“我本來打算自己去的。”

花墨寒笑,“你現在也可以!”

“我覺得還是和你一起好些。”白淺辭微笑,關上門換衣服,聽到門外花生掙紮,“這還有個人呢!”

有人淡淡回複,“你是人?你是檸檬。”

白淺辭笑笑,難道你是人嗎?

將衣服換好,白淺辭滿意的轉了個圈,嗯,花墨寒的眼光還不錯,是她喜歡的風格。

推開門,看見那兩人的目光,白淺辭得意的笑,姑娘我果然是魅力無所抵擋。

花生點頭,“果然,我的眼光很好啊!”

“你的?”白淺辭看了眼花墨寒,她還以為是花墨寒選的呢!不過,還是沒白疼花生啊。

花生斜眼,“你以為是誰?花哥哥?”

“沒有?”白淺辭笑的尷尬,扯謊,“我以為是……店老板,對,店老板。”

花生笑,“白姐姐,其實,花眠哥哥也教過我一個詞……”

白淺辭一抖,忙抬頭,“我們快走吧,啊?”

“嗯。”花墨寒應了聲,抱起花生,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怎麼不戴麵具了?”

“之前的壞了。”白淺辭有些悻悻,自己的酒瘋究竟發到什麼地步,連人皮麵具都破了。“我這裏沒存貨了。”

“壞了?”花墨寒皺眉。

“有什麼不妥嗎?”白淺辭摸摸自己的臉,很完美啊!

花墨寒揮揮手,“我給你下到仙障。”

花生探出頭,看了一眼花墨寒,笑嘻嘻的插嘴,“是不妥,太漂亮了。”

白淺辭笑的眉眼彎彎,摸摸花生的頭,“好孩子!”

聽客棧裏的小二說,這燈會隻是他們這的習俗。每逢這一日,少男少女們都會出來,遇見喜歡的,便將自己成對河燈中的一個送與此人,若人家也心係與你,便會接下你的燈,於子夜時分按著那燈裏描述的地方來尋你一起放燈,也算是成了一樁美事。

白淺辭聽完花墨寒的描述後,覺得她突然明白了哪裏不妥了,並暗自慶幸,幸虧沒自己溜出來。

雖然這一日主要是為了那些少男少女擇良伴,卻也不能什麼都沒有的一直讓人在街上尋人,多少還是有些節目的,譬如這青樓。

今日街上多美男,未出閣的姑娘們知道,樓中的姑娘自然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了,不順便賺點銀子那是不行的。

白淺辭和花墨寒一路上漫無目的,到處亂晃,晃著晃著,便晃到了這城中最大的青樓,煙雨樓。

“我沒想到你竟有如此癖好。”花墨寒抬頭望了望匾,麵無表情。

“你不知道的多了”白淺辭不在乎的笑笑,“既然來了,進去看看。”

花墨寒站著不動。

白淺辭走了兩步,見沒人跟上來,回頭,“怎麼?沒來過!”

花墨寒不說話。

白淺辭笑,走過來拉他衣袖,“來嘛,大爺!”

花生抖了一抖。

花墨寒亦抖了一抖,抖的同時還眼疾手快的揮了揮手。

白淺辭看看自己,“你做什麼?”

“女兒家來這種地方終歸是麻煩的,男裝方便些。”

白淺辭頓了頓,“多謝!”

花生在花墨寒懷裏嚷,“男兒家來這種地方也是麻煩的!”

花墨寒一邊奇怪他是怎麼知道這種地方是什麼地方,一邊想著有機會一定要收了花眠的話本子,一邊手一抖,“變成原形就不麻煩了!”

他們在這門口嘰嘰歪歪了一會,等進去的時候,就聽到那老鴇舉著一位姑娘的手,笑的眼睛都冒了金光,“竹闌姑娘便是今日的花魁了!下麵各位大爺可以出價了!”

白淺辭望著那台上的女子,似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臉還未張開,一雙眼睛緊張的盯著下麵那些如豺狼,似虎豹般的大爺們。心中微痛,似是看見了昔日的如煙姐,似是看到了昔日的弟弟,又似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花墨寒將手在白淺辭眼前晃了晃,“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猛的抓住花墨寒的手,白淺辭聲音中帶著急迫,“你幫我,幫我買下她好不好?”

花墨寒看了看她,有些疑惑卻沒問,“可是,已經競拍完了!”

“什麼?”白淺辭猛的轉身,便見那老鴇領著那女子進了一間屋子,幾乎同時又有一個四五十歲模樣的男子進了去。

白淺辭什麼都沒想,直接便衝了過去,屋裏的聲音清晰入耳。

“臭婊子,老子付了錢,你便是老子的人,賣藝不賣身?裝什麼黃花大閨女,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啊!你還敢咬老子,老子今天非扒了你,嚐嚐你到底是什麼滋味!”

“住手!”白淺辭一腳踹開房門,將那男子一腳踢開,紅著眼道,“畜生!”

那女子被堵在床腳,一身衣服已經零碎不堪,眼睛都已經微腫,見有人進來,忙扯了扯衣服,想將身子蓋住,可她那衣服實在太碎,扯了半天什麼用都沒有。

白淺辭的眼眶微紅,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蓋在那女子身上,輕聲道,“沒事了。”

見那女子小心的又往後躲了躲,又道,“你別怕,我是女子!”

那女子點了點頭,聲音中還帶著絲絲顫抖道,“多謝!”

安撫好那女子,她轉身便見房門口站滿了人,指指點點,而被他一腳踢來的人卻沒有任何動靜。

她雖是盛怒中踢得一腳,卻決不至於將人踢昏。她疑惑的看了看花墨寒,認準了一定是這人搞的鬼。

花墨寒笑笑,不說話,微微動了動手指,地上的人便動了。

那人剛一能動,站起身,便指著白淺辭的鼻子罵,“哪來的小白臉,來找老子晦氣?”

白淺辭沒有動怒,和這種人動怒多半是沒用的,“她說過賣藝不賣身,你聽不懂嗎?”

“這窯子裏出來的東西。賣的不就是她的肉嗎?”那男子哈哈大笑,回身問,“是不是!”

“可不就是,要不怎麼叫婊子呢?”

“才藝?不過是加個價罷了?”

……

白淺辭望著這群人,突然便覺得心寒,世人多半如此。

“就算出身青樓怎麼了?”忽有聲音穿出,軟軟的似是個孩子“她們憑自己本事賺錢,虧欠誰了?我倒覺得她們比那些遊手好閑的二世祖強多了!”

白淺辭一震,這個聲音,是,花生。

花墨寒微微有些頭疼,這個時候他怎麼還出聲了。

好在,眾人也沒有在意,聽著聲音是從花墨寒這裏傳來的,便一個個看見鬼了般看著他,青樓女子乃是最低等的人,從未有人說過這等話。

連白淺辭都一臉不可思議,這麼多年她見到的都是詆毀,侮辱這幫姑娘的人,花生雖是幫她們說話,一是因為童言無忌,二是因為她常會給他灌輸一些想法。可花墨寒……

花墨寒清了清嗓子,“萬物都有兩麵性,以偏概全,目光短淺。”

白淺辭突然變濕了眼眶。

已近醜時,街上已經沒有了什麼人,花生也已經在花墨寒懷中呼呼大睡,白淺辭卻拉著花墨寒的衣袖坐在河邊發呆。

花墨寒望著遠處數不清的河燈,“還不走,最近天很涼的!”

白淺辭將埋在腿間頭抬起,笑的真誠,“心裏很暖!”

花墨寒不理她,“再怎麼暖,銀子也是要還的。”

竹闌的事終究是要解決的,最後是白淺辭將那男人打的找不著北,威脅見他一次打他一次,然後花墨寒又花了三倍的價錢將竹闌買了過來,才算解決,將那男人打發走了。本來白淺辭是打算幫竹闌贖身的,可她卻不願意,說是她在等一個人,不會走的,白淺辭也隻有作罷。

“你這人,就沒一句好話!”白淺辭笑了笑,突然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幫她吧?不問問我?”

花墨寒不知從哪裏掏出酒來,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我猜你會忍不住。”

“其實,我也算是青樓出身。”白淺辭像下了什麼決心般。抬頭見花墨寒眼中雖有驚訝卻沒有常人的鄙夷,暗暗鬆了口氣,繼續道,“我永遠記得,那是我十一歲的元宵節。爹爹和娘親本答應我和弟弟那天一起去開花燈的,可那天我們隻等來了一臉慌張的管家,他說爹爹和娘親有急事,讓我們先去祖母家。”

花墨寒不說話,突遇這種事,不用說她的父母定是遭遇了不測,無法保全她們姐弟,所以才想到這個方法的。

“我感到事情不對,堅持要見到爹爹和娘親再走,可是我那時並未習武,而弟弟還小根本不是對手,我們被管家打暈帶上了車。我是被喧鬧聲吵醒的,我聽到他們說爹爹和娘親已經死了,聽到他們說祖母也已經死了。”

花墨寒微微放低了身子,“肩膀借你靠一下。”

“你倒不如把銀子給我抹了。”白淺辭將頭靠過去,沒有笑意的笑笑,“後來,後來管家和弟弟都為了保護我而死,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都不願回想的。沒有家人,沒有希望,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然後,我想到了死。”

花墨寒喝了口酒,“你沒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