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一腳油門

北邑的宮城四四方方,東西南北各開一扇宮門。

南向的是襄離進來的那條路,官員上朝,貴人出宮,走的都是這一扇門,也就是正門。朝著北麵的是祭祀用的道,平日裏一般不開,隻有到了年節盛典拜祖宗的時候才開幾次。東麵的是接待使節的路,取自紫氣東來的意思,至於西麵,活人是不走的,隻有半喪儀的時候才用。

玄懿帝要跑出宮,自然不會大張旗鼓的走正門。東向的張揚,西向的不吉利,他仗著自己是皇帝,又占據了地理優勢,一幹家當都宮城背麵,臭不要臉的選擇了那“祭祖”的神道。

北向的神道寬闊無比,地麵也平整的很,連一顆冒頭的石子都沒有——這主要是供滿朝文武、皇子龍孫三跪九叩的,要是有石子蹦出來硌著了貴人膝蓋,那還了得?

可太適合飛舟的助跑起飛了。

襄離和微巳都不是什麼機關師,哪裏會操控這等東西?微巳在碧銅司住著的時候,屋子裏也沒有這等奇技淫巧的東西,甚至都沒有一個家家戶戶常見的日月晷,還用著最最最原始的滴水鍾看時間呢。

沒辦法,鑄劍和習武的都講究一個心無旁騖身體力行,這等“外物”自然不受待見。

襄離倒是不修身養性苦哈哈的,奈何她就是眼饞也不會買個傀儡人回來端茶送水,一來是那玩意造價不菲,二來是那木頭的家夥在家裏待著實在過於危險,保不齊啥時候就跟院子裏的稻草人一樣,被師姐拿去當靶子,大清早給它戳上百八十個洞,讓它裝上水就成花灑了。

她對於機關術可是實打實的生手,這東西可不是隨口吹幾句牛就可以找補回來的。

飛舟的駕駛艙分主副,主駕駛者操縱方向和飛舟形態的轉換,副駕駛者則負責觀察周邊情況,如果是戰舟還得負責追擊攔截。

襄離方才熱血上頭,一衝動就坐到了主駕駛位置上,微巳看她興致勃勃,也就沒有說什麼,自覺地去了副手的位置。

反正這東西他也不會,唉,人老了,對待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就是沒有年輕人強,他看著襄離那認真看著操作盤的麵孔,有些惆悵的想著。

殊不知襄離隻是表麵淡定,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這等連北邑士兵都得關起來學習三年才能會的東西對於她來說就是小事一件不值一提,眨眼間就能掌握個透徹。

然而心裏卻是慌的一批……

在她左手邊是玄鐵的轉盤,鑄造成八邊的雪花形,轉動時有“哢哢”的齒輪聲。轉盤下還有一堆五顏六色的木杆,上下錯落的放在那裏,好像是要人來搖的。右手邊更是花裏胡哨的,像是個別樣的算盤。

“算盤”上有七行十二列的小木槽,各自標有數字天幹,每個裏麵都有一枚沉重的鉛球,使勁一按,那鉛球就會撞開木槽裏麵的木板,沉到不知道哪裏去。

腳底下更是離譜,織布機似的好幾個踏板插在那裏,上麵一個字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幹什麼使的。

襄離頭大的看著那操作區域,想著要不要置臉麵於不顧,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帶著微巳和啾啾趕緊跑,就當自己說過要帶玄懿帝去漢昭的話都是屁話,讓這糟老頭子自生自滅去。

奈何糟老頭子此時帶了眼力見,他剛一上飛舟,就不知道碰了什麼東西,隻見薄薄一層銀色舟翼展開,隨後那上上下下的踏板就“蹭”的一下縮回去到了飛舟船艙,連甲板都鎖的嚴嚴實實,絲毫不給襄離跳舟而逃的機會。

玄懿帝走到船艙裏正襟危坐,好似坐的是什麼形製尊貴的車架。也是,飛舟其貌不揚,不是那種鎏金雕花,鑲寶掛彩的奢華之物,可是人家有內涵,也配得上帝王出行。更何況這裏還有倆不要錢的“工具人”任勞任怨的給他使喚。

唯一不和諧的就是啾啾那嘰嘰喳喳的叫喚,“哇,裏麵也好寬敞,這東西能飛嗎?襄離你別愣著了,快帶我飛飛!”

切,不就是自己開飛舟,說得好像是什麼難題一樣。襄離被這麼一激,頓時也上來了脾氣。

“別吵了,這不是在醞釀情緒嘛!”襄離一個激動間,腳底下也不知道踩了織布機哪一個踏板,飛舟就蹭的一下躥了出去。飛舟底下裝有小輪子,一溜煙就跑出去了,蠻橫衝撞開一大堆擋路的假人和木頭,朝著玄懿帝的私庫就飆了過去。

飛舟是何等塊頭?那是在戰時都不敢有人直麵其悍的大型鐵家夥,怎麼是那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脆弱門板可以抵擋的呢?隻聽“砰”的一聲,那門板就被撞飛出去,那飛出去的木板都沒來得及跳一跳,就被接踵而至的木頭輪子碾壓在身上,不堪重負的發出吱嘎的聲音。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非但把身邊還沒反應過來的微巳嚇得大驚失色,一改往日的從容——他的手都不自覺的扶著身-下的椅子扶手,唯恐自己飛出去。

而船艙裏的兩位就比較慘,他們可沒有微巳的反應能力,是貨真價實的飛出去了。

啾啾好歹也是個鳥,在空中尚且能維持平衡,翻滾了幾下就單腳著地,驚魂未定的趴在船艙上。

玄懿帝就沒有他這麼好運,要說年輕的時候老皇帝也是能一個打八個不在話下,奈何歲月不饒人,老了以後吃飯都沒有以前多了,身材更沒有年輕時的健碩,不然也不會被一下子拍在了艙門上,鼻子都給撞得鼻血橫流。

“希望明日宮人發現這私庫大門被迫,朕又不在宮裏,聯想到朕被賊人擄走綁架,還被搶了錢的傳聞……”

光憑那陣動靜,他就可以確定,自己的私庫的大門應該已經不複存在了。

玄懿帝驚魂未定的看著一臉凝重的襄離,心想,這年頭的姑娘都是怎麼長的,是不是北邑水土有問題,一個個的都這麼剽悍……秋屏長成個男人婆他已經很對不起老天璿君了,連她師妹也是如此貨色,就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哭著喊著非要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