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一去不回的洗澡

不知不覺中,碧影就這樣落入了襄離的圈套。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先讓我洗個澡。”碧影壓了壓臉上的喜色說道。

“沒問題。”襄離十分痛快地答應下來,畢竟就算她不說,他們這些人也要臭的受不了了。

鮫人沐浴雖然不用燒熱水,卻要用大量的香料。嗯……也不是所有的鮫人都這樣,隻是個別而已。

足足搓洗了兩個時辰,碧影覺得若是化成原型,身上的鱗片恐怕都掉了一層。饒是如此,鼻端那股子臭味還是若有似無的縈繞不去,讓人覺得好像總也洗不幹淨一樣。

雖然說美人沐浴令人浮想聯翩,可是若是美人洗兩個時辰的早,再翹首以待,那脖子也得僵硬。

雲翼在外頭打了一個哈欠,抱怨似的嘟囔道,“你們女孩子就是麻煩,洗個澡都這麼慢。”

此話一出,立即遭到了在場兩個女孩子的死亡凝視。

“嗬-嗬,開玩笑開玩笑,女孩子還是要精致一點,洗的時間長那是應該的,應該的……”他十分識時務的改了口。

微巳也覺得情有可原,“且再等等。”

眾人於是又等,兩個時辰又過去了,卻仍舊不見人出來。

“天啊,這要是洗澡,皮肯定都泡下來一層。”雲翼對於女孩子能洗四個時辰澡這件事表示十分不可思議。

“謝謝,鮫人就是在水裏泡一輩子,皮也不會掉的。”襄離翻了翻白眼,“不過這時間的確是又一點長……”

這個同族不會是在借著洗澡的功夫偷偷玩水吧?

雲翼怪聲怪氣的說道,“這是一點長?”

微巳卻是一直沉默著,眉心微蹙,好像在思索什麼事。

“微巳,你在想什麼?”襄離把手放在他麵前晃了晃,吸引他的注意力。

微巳將那亂晃的物體一把抓住,幽幽說道,“鮫人……她是鮫人……”

“鮫人怎麼了?”襄離歪頭,有些不明所以。

雲翼反應過來了,一拍大腿,“不好,浴房在溪流附近,因為考慮她一個女孩子不方便,我特地讓人把裏麵的人都趕出來,保準裏頭連一個帶把的都沒有。”

他是受著君子教養長大的,雖然平日裏沒個正形,骨子裏卻還是守著一些風度。可是卻沒想到,他這麼做雖然能最大限度的保證了碧影的清白,可是軍營裏大多數都是年輕氣盛的青年人,換句話說,都是些帶把的臭男人。

讓男人們離開,無疑意味著碧影孤身一人。

若是她真的是什麼秉性柔弱不堪的鮫人就罷了,料想她也沒有這個膽量私自逃走。可是碧影是嗎?她可是個能妖言惑眾,挑起內鬥,誣陷騙人不眨眼,連糞坑都敢跳的鮫人。

逃跑這種事,她肯定能幹得出來。

“不好!”秋屏也知道不妙,霍然起身。

她走起路來風馳電掣,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等等,等等我啊!”襄離提起裙子,連忙跟了上去。

四人到了浴房外,卻是尷尬的愣在原地。

“進去……嗎?”雲翼結結巴巴的問道。

“進是肯定要進去的,不過……”襄離瞥了他一眼,眼中帶著些嫌棄的意思。

她揮了揮手,“你就不用去了,跟微巳守在這裏,我跟師姐進去就可以了。”

微巳默不作聲,抬手敲了敲門。

他指骨清瘦有力,仿佛勁竹,敲在普通的輕質木板上,響聲空洞悠遠。

襄離:“……”哦,忘記了還有這種辦法。

可是門內卻沒有任何回響。

微巳抬起手來,又敲了一遍。

仍舊毫無動靜。

第三次過後,也無人應。他容色一肅,還沒等眾人說出“糟了,會不會人已經跑了”這句話的時候,便抬腿一踹。

他身量高,腿也是出奇的長。筆直勻稱,卻是一閃而過。

動作太快,大家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已經開了。

微巳見三人齊齊看著自己,臉上還帶著些驚愕,十分的不理解。

“你們看我做什麼?還不快進去找人。”

襄離這才把眼神從大長腿上撕下來,魂不守舍的進去找人。

說實話,她心裏早就不抱有什麼希望了,已經那麼長時間過去了,按照鮫人的遊泳速度,現在恐怕都到了十幾裏地以外。

卻不想那桶裏卻不是空空如也。

她驀地發出一聲尖叫,猝然後退。

聽到她的聲音,微巳便是心中一跳。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一心隻擔憂她出了事。

瞬息電轉,人已經到了她的身邊。

襄離一頭紮進他的懷裏,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掌下的單薄的脊背輕輕顫抖,像是什麼受到驚嚇的小動物本能的尋找依賴,微巳一邊輕輕順著脊骨走行的方向撫著,平複她的緊張,一邊定睛朝著桶內看去。

饒是他也不禁動作一頓,難怪襄離驚嚇成這樣……

一桶血色的水,那本來是洗澡的水,卻被血染得通紅。水裏為了去除味道加了不少幹花,紅色的花瓣已經吸飽了水,舒展開了褶皺,悠悠漂浮在血色裏。

血還在不停地流,那是從割開的喉管裏流出來的,汩汩彙入木桶中。

碧影柔順的長發已經清洗幹淨,此時如同海藻一樣漂浮在水裏,白皙的臉因為失血的原因已經變成蒼白的顏色,眼睛卻還在倔強的睜著,無神的望著前方。

割開喉管的那一刀幹淨利落狠絕毒辣,就是衝著置碧影於死地的目的來的。

從傷口來看,殺她的凶器是一把極其薄的兵刃,從身後而來,力道很足,一刀斃命。

難怪她那麼久不回來……因為她根本就回不去了……

是誰做的,他為什麼要殺人滅口,他究竟害怕碧影說出一些什麼……

本來隻要捅破一層窗戶紙就能解開的謎團再一次變得亂糟糟的,他們與真相之間重又隔了重重迷霧。

微巳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伸出手去,試圖替蓋上那死不瞑目的眼。

手伸到一半,嘩啦啦的水聲卻忽然現出。

血水裏伸出了一隻手,一隻蒼白無力卻仍舊執著抓住他的手。

她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