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d\u001a賀家老宅。
傭人帶著賀子午一行人進來,這時客廳裏就賀老跟老太太兩人。
“大伯,伯母。”“大伯,伯母。”
賀子午跟王昭容出聲問好。
賀伶在後麵,昨天下午從四季雲鼎就去了醫院,今天臉頰的紅腫已經散了不少,若仔細看還是能看見淡淡的指印。
薑年打她的時候,可一點沒省力!
“大爺爺,大奶奶。”賀伶乖順的叫人。
“你們一家人怎麼有空來,快坐吧。”老太太招呼三人入座,笑盈盈的慈祥又和藹。
賀老則在翻閱一本書,是薑老送來的一些複刻的古籍。
博物館裏有些古籍不能外泄,但有一些,作為文物修複者會整理出來,許多奇聞異事用做以後收藏。
賀老對這些很感興趣,有時會送薑老一些來。
賀子午坐下後,瞥了眼賀老的臉色,板正的臉色扯出一絲笑容。
“我今天過來是探望伯父和伯母的。”
老太太笑嗬嗬招呼賀伶吃水果,隨口說了句顯漫不經心。
“那你們可真是有心了。”
“賀伶最近怎麼樣,畢業兩年多應該工作了吧。”老太太問的隨意,似尋常攀談。
“我正在物色工作。”賀伶小聲說了句,瞧見桌上的水果就想到昨日在薑年那兒受的委屈。
寧城來的賤丫頭,還敢跟她動手動腳。
一定是攀上高枝兒了,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張狂!
老太太眉心蹙了下,“畢業這麼久還在物色工作?年輕人做事講的是腳踏實地,你剛剛畢業沒工作經驗也別太眼高手低。”
“重點是去學習,而不是想剛開始就掙多少。”
“奶奶給你講的這些道理你要記住,我之前也是這麼跟她講的,但家裏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都偏疼。”王昭容順著老太太話講,夫妻兩人都挺沉得住氣。
“我記著了,大奶奶。”
賀伶應了聲,她先沉不住氣瞥了王昭容眼。
巴掌不能白挨,今兒一定要告薑年一狀。
賀子午一家人各懷鬼胎,心不在焉,所以閑談也談不出什麼花樣兒。
反正亂侃,還各種尷尬。
有一會兒賀老合上書,取下眼鏡,瞥過三人,“你們自己坐會兒,年紀大了午後重要小睡一陣。”
老太太自然跟著,也是在變相的趕人。
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就在這兒閑聊,浪費時間。
賀子午夫妻對視眼,還是一家之主開了口。
“伯父,伯母,其實我們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昨天下午,昭容帶著賀伶去老七那邊,鬧了些誤會和不愉快……”
“今日過來是想道歉,把這事說清楚的。”
“昨天出了什麼事。”老太太佯裝不知,明知故問。
新聞見報,也上了視頻熱搜,但他們倆是老人沒看見也正常,不過昨天賀川知在這兒,兩位可是在視頻裏看得一清二楚。
晚餐以後祥叔還來了電話,把事情始末事無巨細的講了遍。
敢去四季雲鼎鬧騰,找薑年的麻煩。
賀禦沒對她們趕盡殺絕已經是手下留情,要不是念在血緣關係的份上,賀家老宅這門檻他們一家人今日就看不到。
“其實昨天是……”賀子午就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些,避重就輕,反正各種編排薑年,能推卸的責任全推薑年頭上。
這一番講述,簡直就是另一個故事。
“你們說,年年那孩子在四季雲鼎,借賀禦的勢野橫跋扈,囂張狂妄的把賀伶給打了?”
老太太蹙眉,偏頭看賀老,“年年來我們這邊幾次,一直都是溫軟乖巧,謙遜有禮。”
“你看這孩子會做這種事嗎。”
賀老沉吟著,摩挲著懷裏複刻的古籍,實在叫人看不透在想什麼。
“是真的,大爺爺,大奶奶。薑年就是個兩麵三刀的賤人,我把她看做小叔的客人,她卻恬不知恥的擺譜。”
賀伶見縫插針,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
“趁我媽打電話的時候,對我又打又踹,大奶奶您看看我的臉現在都還有手指印。”
“這種人可怕的很,說不定什麼時候傍上個有錢有勢的男人,那就真的不可一世了!”
王昭容訕笑著去拽賀伶,“小伶。”
“伯父,伯母讓你們笑話了,小伶昨天被打情緒有些激動。我昨天第一次見薑年也覺得小姑娘溫軟乖巧,待人還挺有禮貌不應是那種跋扈的性格。”
“當時原本想問個緣由,隻是薑年說話太過……”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的默契十足。
“太過什麼了?”賀佩玖從院子裏進來,背後映襯著強烈光照,晃一眼看過去他整個人都是虛影。
根本瞧不見什麼表情,隻有飄過來悅耳清冽的嗓音。
王昭容臉色驟變,放在腿上的手突然收緊。
賀禦怎麼在老宅?
“賀禦,你來得正好。”賀老掀起眼皮,把書放在一側,“你三哥,三嫂正在說關於薑年的事。”
“聽說昨天在四季雲鼎,薑年把賀伶給打了?”
賀佩玖腳步溫吞的過來,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略一勾唇。
“哦,還有這種事?”
“那一巴掌……”
“難道不是我打的?”
昨天賀伶挨了打,現在心裏就怵賀佩玖的緊,一見他身體就忍不住發抖,肚子上那一腳此刻又在隱隱作疼。
好像那股狠辣的餘勁還在,一片火辣辣。
賀老挑眉,偏頭看他,“你打賀伶做什麼?你可是長輩,怎麼能對一個晚輩動手,還是個女孩子。”
“這些年在碧雲寺修身養性,修的都是什麼東西!”
“賀伶為什麼挨打她自己清楚。”他在單人沙發邊坐下,取下扳指擱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卷起袖管,修長好看的手拿起茶翁換了新茶。
“在四季雲鼎大放厥詞,毫無教養可言。”
“三哥,三嫂太過縱容,作為長輩提點一二可有什麼不對?”
“三哥這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賀佩玖看向賀子午,眼尾悠長,溫冷淡然。
他穿著很簡單,白色襯衣,煙灰色休閑西褲,全身上下除了那塊精致的腕表,和剛取下的一對藍寶石袖口並無任何配飾。
往這一坐,素手烹茶,也是一副極致養眼的畫麵。
水色青山,悠遠蒼涼。
賀子午臉色沉沉,盯著他烹茶的動作,“小伶這孩子的確被我們慣壞了,性格是有些衝動招搖,你是小叔教訓晚輩理所應當。”
“可是老七,住在你家裏那個薑年,卻是過於跋扈囂張了些。就算年輕人之間有什麼誤會,也不能動手打人。”
再怎麼講賀伶才是親閨女,賀子午當然要幫著自己女兒說話。
賀佩玖哂笑,將茶遞給他,“三哥,了解事情始末了?”
“什麼始末,你說昭容去找你說王灝的事兒?”賀子午喝了口,“老七,我知道你跟燕家關係非同一般,明園的事鬧了誤會。”
“王灝這孩子一喝酒犯渾,隻怕他當時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是昭容親侄子,還請你看在一家人麵子上,幫王灝在燕家麵前說兩句好話。”
賀子午今日老宅是兩件事。
一是追究薑年打人的事兒,二來是替王灝說情的。
“三哥今天可真是忙的很,既想給賀伶討公道,又想在我這兒拿人情……”賀佩玖挑眉,輕扯嘴角,“你真覺得,我的人情那麼好討?”
“我……”
這時候賀子午才聽出點話裏的不對勁兒。
心裏下意識的顫了下。
目光裏,就見賀佩玖拿出手機,點了兩下拋桌上,隨即就傳來賀伶高亢的叫囂聲兒。
“你是不是以為住在四季雲鼎,小叔叔對你照顧就攀上高枝兒了?不過是寄人籬下,儼然一副女主人做派,你算個什麼東西,配麼!”
“孟絮是個下賤胚子我可是清楚得很,個個都說你在醫院已經被他玩過了,一個破爛壞在這兒裝什麼清高?”
……
小視屏裏,賀伶的那些話,那些動作看的聽的都是一清二楚。
“這是什麼?”賀子午拿過手機,沒有細看,賀伶的那些難聽,叫人惡心的話也一字不漏的傳過來。
時移住在四季雲鼎,他常年在碧雲寺,為了監督這個小家夥家裏都裝著監控。
四季雲鼎的事,旁人自然不知道。
所以就成了打王昭容母女臉的鐵證,白臉黑臉戲演得倒是很不錯,可現在視頻裏發生的經過都看的清楚。
誰在編排,抹黑誰,各人心裏都有計較。
“這是什麼!”賀子午扭身,臉色青冷的瞪著她們母女,“在家裏你們是怎麼講的?說薑年沒事找事,擺架子端姿態欺負人,現在到底是誰挑釁誰,誰在招惹事非!”
“賀禦,把東西拿我看看。”老太太說了句。
昨天的事發經過連祥叔都不清楚,從廚房出來就看到賀伶拿手機砸薑年,賀伶的性子囂張,典型的小姐脾氣。
祥叔也沒添油加醋,就把看見的跟老太太說了。
現在聽到賀伶在視頻裏說的那些話,壓根想不到,剛見麵的兩個人,賀伶對薑年就有如此她的怨氣。
用這種難聽的言語辱罵,還來這兒惡人先告狀,扮委屈。
“賀伶是我晚輩,薑年就不是?”賀佩玖口下不留言,繼續點火,“這就是三哥你了解的事情始末?”
“帶著三嫂過來,預備找薑年興師問罪?還來老宅驚擾爸媽,今天要不是我在這兒,隻怕這件事已經捅去薑家……”
“到時候一對峙,難堪的是誰?又想陷誰於不義?”
賀子午麵色一緊,“老七這件事……”
“伯父,伯母我真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敢這麼做!”
他現在有口難言,全是讓這兩母女陷害的。
說真的,要是今天薑年在這兒,事情早就鬧的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難收場了。
“可惡,實在是可惡!”老太太視頻看完,臉色都氣白了,就著旁邊的遙控器給賀伶砸過去。
遙控器很輕,沙發之間距離短,老太太也沒使勁兒。
砸到手上,就疼了下。
“你們兩母女心思何其歹毒,在四季雲鼎把薑年欺負了,轉頭還敢腆著臉來我們這兒告狀?”
“賀伶你昨天口若懸河,能說會道的很,現在怎麼裝啞巴不說話了?”
“我看賀禦教訓那兩下都是輕的。”
“我就說薑年溫軟乖巧,說話都是輕聲細語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打你。你就是自輕自賤,自己趕著讓人打。”
老太太氣的不輕,恨不得狠狠的在抽賀伶兩巴掌。
“還有你賀子午……”老太太緩了下,接著道,“王灝是個什麼東西,下作不要臉找人在停車場圍毆傅雲諫,把賀川知跟燕懷瀾都牽扯進去。”
“你也真不錯臉夠大啊?也腆著臉找賀禦求情。”
“燕懷瀾受傷,燕家找主使者問罪那是理所當然,你這麼有本事想替王家出頭,怎麼不自己去燕家,找賀禦算什麼回事!”
老太太年輕時本就不是溫婉賢淑的性格,孟家有雙姝,為了延續香火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
賀老之前總開玩笑,說賀虞寧完全繼承了老太太性子。
可想而知,老太太年輕時也是極為潑辣。
“少說兩句,你這身體也受不住氣。”賀老拍著老太太的手,試圖讓老太太消消氣。
未來兒媳婦被欺負,老太太這火氣怎麼消得下去。
“我是真讓他們一家人給氣的緊。”
“王灝打傅雲諫本就不對,甚至把川知牽連進去,現在臉上的淤青都沒散。我沒去找王家麻煩,你們倒有臉來我這兒編排薑年?”
老太太輕哼一聲,“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就算薑年跋扈囂張,那也有賀家在背後給她撐腰。”
“賀伶憑你說的那些話,薑年抽你都算輕的!”
王昭容坐立難安,臉色青白交錯,手心浸出一層冷汗。
她應該考慮到,唐敏都栽了,薑年必定是有人撐腰的。
隻是想不到,除了賀禦這麼看重以外,連老太太都明著說要照拂薑年。
賀子午在旁邊被罵的不作聲,此時此刻也沒臉在這兒呆下去。
“伯父,伯母,這件事是我的失誤沒有問清楚,等薑年什麼時候有空我請她吃個便飯,讓賀伶好好給她道歉。”
“王灝的事我也不管了,他做了錯事就該受罰。伯母的提點我記下,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
“她明天開學,很忙。”賀佩玖溫吞說了句,犀利的目光從王昭容臉上掠過。
給臉不要臉,偏要跑來丟人現眼才作數。
這世上犯賤的人總是這麼多。
一刻鍾後,三人從老宅出來。
剛走完台階,賀子午轉身一巴掌扇賀伶臉上。
“爸——”賀伶捂著臉,滿是驚愕詫異。
“你做什麼?”王昭容心疼賀伶,趕緊把她護在懷裏。
賀子午扯著嘴角冷笑,“你還有臉問我做什麼?在家裏你們母女怎麼講的,薑年不可一世,趾高氣揚的欺負賀伶?賀伶是什麼性格,旁人不知我還不清楚?她就是個愛惹是生非的性子。”
“你們在外鬧騰就罷了,在賀禦家敢耀武揚威?你特媽是傻子不成!”
“唐敏怎麼進監獄的,孟絮又是個什麼下場你們不明白?那是伯母娘家,賀伶在視頻說的那些話,讓誰難堪?”
“我一張臉讓你們倆母女丟盡,還有臉問我怎麼回事!”
賀子午臉色鐵青,重重的咬著後槽牙,氣血翻騰不止,“王灝那個蠢東西招惹燕家?就燕家的很辣勁兒,沒把他按死在監獄,王仁善就該去求神拜佛,千恩萬謝,你居然還讓我去找賀禦求情。”
“王昭容,我真發現你現在蠢得跟豬一樣!”
“王仁善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有沒有腦子,你看看你這些年,讓你娘家教唆得成什麼樣子了!”
賀子午對著她們母女就是一陣臭罵,最後瞥下她們倆自己駕車走了。
門廊下,賀庒冷眼旁觀,轉身進去附耳跟賀佩玖說了兩句。
他低眉垂首,呷了口茶。
“拍下來了?”
“嗯。”
“拿給傅雲諫。”
賀庒點頭一笑,“好嘞七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