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鹹濕,熱氣灼灼。
對比薑年此時那雙眼,卻無端叫人寒涼。
她斂眸,又吸了兩口飲料,說的渾不在意,“何況,我有喜歡的人。”
“蒼山碧海間一顆明珠,昆山之極淬煉出的美玉。”
“寒梅之骨,冷月之顏,朝霞之姿……”
薑年恍一勾唇,明豔傾城,“最重要的,我喜歡他。”
何世麟放在桌上的手徒然捏緊,眼神徒顫抖得厲害,冷靜下來後,咬牙吼了句。
“你少在這兒瞎編,說得那樣高山仰止,高不可攀,是個神仙不成,撒謊也不編點好的理由。”
薑年樂了,隻是笑不觸眼底,盡是譏誚,“他就是神怎麼了?你做不到那般高山仰止,就不允許七……我喜歡的人有那般境界?”
“你這想法不可笑嗎,就跟你覺得在我姥姥麵前討好賣乖,就理所當然我會跟你在一起是一樣。”
“何先生,今天麻煩你載我來西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薑年!”何世麟先她一步彈起,被最後那兩句氣得上頭,一團旺火燒到嗓子眼,上不來下不去,憋悶窩火,煩躁異常。
薑年反應倒是不大,拾起飲料,抽了兩張紙巾,抬眸一瞬懾人的冷芒直逼而來。
“怎麼,想動手?”
“我也料到了,但凡你有君子之德也不會做那些被我詬病的事。沒關係,我一個小女生,大庭廣眾你頂多抽我兩下……”
“要打隨你,不打我就走了。”
一晌見他不動。
懶得在廢話,扭身,長發一甩就走了。
何世麟是律師還在思量間,被這舉動氣的理智全失,撞開椅凳就要去追薑年,隻是一邁步就被人絆了下。
‘咚——’的一聲倒地上。
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疼,哪兒隻旁邊反而先發製人,“會不會走路,沒長眼睛,往人身上撞。”
“眼瞎早點說,我好避讓著,真特媽晦氣。”
一個成年人摔倒帶來的響動太多,周圍的人都在看他也在嬉笑,讓何世麟更是顏麵無存。
爬起來,想與絆他的人理論,隻是這人未免太凶狠,短T外的胳膊全是腱子肉,這種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
反而那人眯眼,墨鏡往桌上一摔,“看什麼看,找抽不成!”
欺軟怕硬的軟腳蝦,當即就慫了,揉著發疼的膝蓋和蹭破皮的手肘扭頭去找薑年……
人來人往哪裏還有她的影子。
“你特媽不僅瞎還是啞巴是不是,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左顧右盼瞅什麼瞅。”男人從座位起身,特別高還健碩。
另一邊,薑年走得頭也不回,從露天咖啡館出來來到路邊,倚在一棵樹上,空車應該是等不到,隻能叫車。
但晚上一個女孩子坐車又不安全,心裏煩躁的緊,拿出手機點出叫車平台——
倏地,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十分有勁兒的纏著她腰肢。
“啊——”薑年抖得身體尖叫。
然後就沒了下文。
“七哥!”
賀佩玖從背後摟著她,還未出聲,這冷香叫薑年先聞出來,扶上胳膊轉身過來馬上就撲到他懷裏。
“你來了怎麼不通知我,嚇得我心髒差點停了。”
他俯身,摟緊小姑娘,啄了兩口耳骨,“想你了,想到隻想飛奔來見你。”
“想七哥了嗎。”
“嗯。”沒正麵回答,就點了下頭。
賀佩玖抽身,牽著她就上了路邊的車,“天熱,先上車。”
不遠處另一輛黑色轎車裏的人看傻眼了。
什麼情況,這是……男朋友?
沒聽到這個消息,怎麼就忽然鑽出個男人來。舉止動作這麼親密,一看就不是剛戀愛,應該有段時間了吧。
車裏兩人懵了,一時間相對無言。
燕京酒店。
有了上次教訓,這次賀佩玖都沒聯係燕家,讓一個本就有可能出現在這兒的人預定房間。
薑年也知道,他沒別的去處,隻是見麵就到酒店,又不做什麼頂多接個吻啥的就是讓她心裏小鹿難以平靜。
“幹什麼垂頭不看我。”賀佩玖牽著小姑娘細軟的手,彎曲著指尖輕輕的在她掌心撓。
剛才還跟鄰居的孩子齜牙咧嘴,這會兒見了他跟小奶貓一樣乖順。
“沒有不看你,就……”
腰上忽然一緊,直接被他圈到懷裏,他俯身啄了口額角,清潤柔和的笑著。
“怕跟我來酒店?”
“七哥不會把你怎麼樣,一身汗想洗個澡換身衣服。”
薑年心裏是高興又震驚的,自寧城分開到今天已經十多天,視頻,短信一直沒停卻越是想見他。
想到做的夢裏都是他這樣悄無聲息的出現,給她莫大的驚喜。
“你怎麼知道我在西海。”
臨時起意跟何世麟來,他又沒來電話,短信詢問行程,直接找來總歸是好奇。
“想知道?”
她眸子轉了圈,“手機定位鏈接?”
賀佩玖搖頭,笑容更深。
薑年又講了幾個猜測都不對,反而某人笑得高深莫測。
“那你直接告訴我吧,七哥。”
電梯到,他牽著小姑娘進去,唇角含笑,等電梯閉合那一刻,就扣著脖頸吻上去。
“七哥的心在你這兒,你在哪兒自然清楚。”這把好嗓音,蘇軟勾人的說著情話,直接撩得她沒半點抵抗力。
這是在電梯裏,時刻都有人上下……
她心裏有慌又亂,跟著了火似的。
“乖,別動。”他箍緊扭動的身子,嚐著她嘴角的甜點奶香味。
三份甜點,從京城帶到海城,全程冰鎮著好在送到她手裏時還沒化,形狀保存得很好。
來的路上她已經吧三個吃完,此時嘴裏隻有誘人的甜點香。
“這是電梯,人多。”
“七哥在,怕什麼。”
“年年,甜點好吃嗎。”
她輕輕笑起來,攥緊他腰側的衣服,臉頰在他脖頸輕輕蹭著,裹著馨香的熱氣撲麵而來。
嗓音軟綿,輕柔,“肯定好吃。”
賀佩玖就覺得呼吸驟然一沉,勻速的心跳有些過快的跳動,親密偎依間,他的手就擒著下巴。
小姑娘臉頰襲了曖昧的緋色,唇瓣豔紅,鼻尖上,額間有細密的汗珠,耳根紅透……
特別是那雙瑞鳳眼,細膩勾人的眼尾染著迷人的桃粉薄紅,虛浮嬌怯的看著他,睫翳緊張的一直在撲閃,小嘴吸著氣兒,還裹著甜點的甜膩。
“怎麼了,七哥。”她看見他深潭的眸子燒起翻滾的炙熱火焰,眼風又膩又沉,燈光都不能浸透昏暗。
卻有那樣綿長繾綣的深情癡纏著。
他幹燥惹火的指腹輕輕的蹭著她嘴角,最近去射擊場得多,磨出的繭子粗糲,揉過嘴角,下巴時,酥癢得人整個骨頭都軟了。
“無事,就想好好看看你。”
薑年是有點害羞的,眼神虛虛的避閃,“我們都有視頻。”
“望梅止渴與這樣抱著你,看著你不能同日而語。”
“年年,你好像沒有主動講過,你想七哥了。”
她還是怯弱了些,就是心裏想得要命,也不敢太過直白的講出來。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交友圈子,事情。
有些標簽還沒能從她心裏全部抹去,比如——
他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
他是年長自己許多,輩分極高的長輩。
“年年……”
“七哥是你男朋友,你知道男朋友的定義麼。你所經曆的每件事,每個想法,每個秘密,每個要求都可以毫無隱藏的告訴我,要求我,指揮我。”
“七哥是你的,單獨隻屬於你。”
“一個屬於你的人,貼著你的標簽,還有什麼是不可以做的?”
賀佩玖能夠洞察人心,對薑年的事更是十二萬分的上心,輕易能夠從她眼神裏讀懂那些情緒和想法。
她還沒徹底把他當自己人,否則就該敞開心胸,一切都毫無顧忌。
像那次,半夜從醫院跑去醫院找他。
就那麼一刻,把他歸納到屬於她的私有物。
他屬於小姑娘私有。
賀佩玖是喜歡這種感覺得。
……
被他這麼一講,小姑娘呼吸更急,眼神左顧右盼連睫翳的抖動都快了氣來。
“沒關係,慢慢適應就好。”他俯身,在唇角印下滾燙的一吻。
“等你適應過來,自然明白七哥講的什麼,也能夠明白七哥對你深到骨子裏的喜歡。”
電梯到了,牽著小姑娘出來,樓層顯示15層。
刷卡進屋,帶上門。
“你坐會兒,我洗個澡,換身衣服,現在時間不晚帶你出去逛逛,晚些吃了宵夜在送你回去。”
賀庒已經把簡單的行禮送上來。
他俯身在床尾拿衣服和貼身衣物,一轉頭薑年就在他身後,緊張的揪著紗裙,眼尾比剛剛在電梯裏還紅。
“怎麼了?”他淺笑著,心裏莫名鼓噪期待點什麼。
沒指望小姑娘能一時間全想通,大徹大悟,敞開心胸的接納他。
或許有個主動親吻什麼的。
“……你坐下。”
“嗯?”賀佩玖挑眉,納悶,卻也笑著聽話的坐下。
小姑娘長籲口,自然就坐到他腿上,都沒敢抱他,隻是揪著肩頭的衣服。
“七哥,上次高考前去碧雲寺求簽回來,你在臥室裏給我普及了一些佛教的內容。”
賀佩玖安靜的看著她,靜待下文。
“你剛剛說你是屬於我的,我可以隨便的要求你做什麼。”
“想七哥做什麼?”他唇角勾著,眯著眸子,慵懶邪肆,眼神帶著火從她臉頰每一寸慢慢掃過。
她咬咬唇,在心裏糾結一晌,慢慢暈開唇角,眼眸裏浮起氤氳水霧。
“七哥……”
“你,皈依我吧。”
“你比我更了解佛學,所以你應該明白,皈依我了可就後悔不了。”
“我以前一直覺得,跳舞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我可以吃盡各種苦頭,努力不知疲倦。”
“但現在跳舞和你比起來,居然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棄。”
“所以七哥,皈依我吧。”
那一刻,賀佩玖忽然覺得有些眼熱。
眨眼的一個晃神,小姑娘湊上來,虔誠又溫熱的在他唇角啄了下。
“我很想你的,七哥。”她又輕輕啄了口,驚鴻一掠,卻能夠讓他悸動難安。
“坐看世間千萬物,萬般皆化君模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好不好,對不對,隻是方才心軟得一塌糊塗,憋不住,忍不了要把這想法告訴他。
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直,和不斷從指尖燒過來的烈火燎原。
腰上一緊,旋轉間就被壓在床上。
他取了眼鏡,帶著一片陰影貼上來,吻著她微微濕潤滾熱的眼睛,也是萬般虔誠。
“年年,七哥在對你動情那刻就皈依。”
“我對你的喜歡,對你的愛會在百年後消弭,但我心裏的信仰卻永遠不會。”
“七哥不止是喜歡慘了你,而是愛到不能沒有你。”
“你剛剛說的話啊……”
“把七哥的心都給攪亂了,真是個磨人的姑娘。”他一邊嗓音黯啞說著讓人心尖直顫的情話,一邊細細親吻輾轉的紅唇上。
吻得那般熱情灼燒,心裏確如春風化雨般。
偏生,手機震動澆滅了空氣裏劈裏啪啦鼓噪的火苗。
薑年狠狠喘息幾口,平複了狂躁的心跳才接通。
“喂,姥姥——”
肖姥姥站在窗外,瞅著何世麟把車停在停車位,“年年,小何都回來了,你怎麼沒跟他一起。”
“他來找您了?”唇角忽的一熱,這人這時候能不能消停點,衝著他比劃著禁聲的手勢。
“小何沒過來,直接回家了。”
心裏長圩口,真怕何世麟發癲跑去肖家鬧騰什麼。他這種人撕破臉皮後,也不會顧忌什麼,就怕衝撞自己姥姥。
“您別管他,等我回來慢慢跟您講。”
“姥姥,我在西海遇到個同學,來海城旅遊的,以前在班上跟我同桌關係挺不錯……”撩眼,睨著身旁笑得促狹的人,被臊得不好意思,踱步到窗邊。
“我們聊得挺盡心,會晚些回來。”
“你一個女孩子在西海,一會兒怎麼回來,我不太放心。”
姥姥沒拒絕,這事就能商量。
心裏忍不住偷笑的同時,又砰砰亂跳,實在有點刺激。
“他們一家人來旅遊,自己開了車,一會兒送我。”
“那多麻煩,要不邀請來家裏做客,晚上開車一來一回的也挺危險。”
“他們訂了酒店,說過些日子在去家裏拜訪。”
至此,肖老太太也不好再說什麼,囑咐幾句掛電話時又朝隔壁看了眼。
雖不知道發生什麼,可何家孫子就這樣丟下她孫女在西海,在她眼中看來也是極其不好的行為。
就算戀愛不成功,也是隔壁鄰居。
一個男人跟個小姑娘置氣,當真是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