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正想著那兩個字,突然間的,好象她的身旁就有人也說起了這兩個字,惹她詫異的一怔,那聲音是那麼的熟悉,怎麼會?
她沒有聽錯吧。
水,越來越多,就這麼片刻間已經接滿了水杯,正沿著杯沿徐徐流下,那麼熱的水,讓她的手一燙,刹那間的反應就是鬆開水杯,可是手鬆開了之後,水杯卻沒有掉落在地上摔個粉碎,而是落在了男人寬大的手掌中,風鳴鶴不怕燙的拿在手中,一雙黝黑的眸子望著眼前穿著清潔工製服的女子,他不溫不火的道:“渴了嗎?那喝了水我們就回去。”
風鳴鶴就站在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形籠罩著她的周遭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紫伊有些微的喘不過氣來。
可也隻有一瞬,她淡淡笑道:“水杯是阿伯的,我不渴,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回去,風先生有事嗎?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去忙了。”她不卑不亢的說著,同時伸手要去拿回杯子還給阿伯,男人一怔,隨即就鬆開手由她接過,就那麼一瞬,她的指尖劃過他的指腹,輕輕的一下,卻讓她瞬間就想到了那一夜。
他知道了嗎?
到底知不知道呢,其實,是他把醉酒的她帶到了他的公寓帶到了他的床上。
想起,竟是心痛。
男人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徐徐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根煙,再徐徐點燃,就在茶水間裏慢騰騰的抽了一口,煙氣很快飄渺在兩個人的周遭,一下子誰的容顏都不再清晰。
拿在手中的水杯有些沉,紫伊煩躁的轉身,再也不想等待他沉默之後的言語,不喜歡他透過煙霧看著她的眼神,那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恐慌,而至於為什麼慌,她居然自己也不知道。
手臂,卻被倏的抓住,那力道大得讓她一痛一掙,“幹什麼?”
許是也察覺到自己的力道大了,風鳴鶴這才鬆開,然後低聲道:“你去忙,我等你。”說完,任由她消失在茶水間的門楣間。
紫伊真的開始忙了起來,水杯已經還了回去,她打掃房間,他就站在門前,煙是不能吸了,那就靜靜的站著,她換一個房間,他也換站在另一扇門前。
醫院裏來來往往的護士開始對著他指指點點,可是,風鳴鶴仿如沒看見也沒有聽見一樣的隻靜靜的隨著她去哪兒,他便守在哪兒。
一整層樓的病房都洗好了,紫伊來到了女洗手間前,完成了這裏,她也就可以離開了。
身後的男人很安靜,讓她在忙碌中甚至忘記了他的跟隨,拎著才洗好的拖把走進了女洗手間,可她才拖了兩個台階,洗手間的門前就傳來了一記女聲的怒罵,“流氓。”
那聲流氓讓紫伊驟然驚醒,衝到門前的時候,風鳴鶴正尷尬的後退移到走廊上,可是,他的目光還是有意無意的瞟向女洗手間的方向,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好奇,對於清潔工這樣的工作他從來也看不上眼,可是今天,當他親眼目睹了紫伊所有的工作之後,他突然間發現,原來安之泰然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甚至可以讓一個人的臉上現出開心,現出快樂,現出屬於她自己的價值。
於是,就連那張普通的容顏也仿佛披滿了光彩一樣,怪不得歐陽飛對他說紫伊是個寶藏,所以歐陽飛才要替她還了那八千萬才想要擁有她,倒是他此刻才發現她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塊璞玉。
一個在門裏,一個在門外,隔了兩步遠,他低聲道:“別急,我等你。”
風鳴鶴看不到她戴著口罩下的那張臉上的表情,他隻認得她鼻梁上的眼鏡,她的鼻子小巧玲瓏,讓他覺得她鼻梁上的那副眼鏡一定很重,想到這個,他皺皺眉頭,他現在居然開始學會關心起她來了。
又等了約有十幾分鍾,紫伊這才拿著工具出來,他亦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到了一扇門前,她進去,他也要進去,仿佛怕她會逃離他的視線一樣,感受到身後男子的氣息,紫伊猛的一個回頭,“風鳴鶴,這是更衣間,而且是女性更衣間,你確定你要進來?”
風鳴鶴這才尷尬的轉身,身形斜倚在門前,一身的休閑裝是他出門前特別換上的,他等了她足有兩個小時,就連手機也關上了,此刻趁著她換衣服的空檔他拿出了手機,開機,竟是一連串的未接電話。
而其中,來電最多的就屬方青嫣。
看著那串號碼,仿似熟悉仿似陌生,洛兒,因為洛兒他才不忍,可也因為洛兒,他必須要把方清嫣阻隔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妹妹對姐姐,想想,都是心痛。
是他錯怪了紫伊,想起紫伊額頭上的傷,他的手指輕輕點過那串號碼,很快的,方青嫣三個字便進入了他手機的黑名單,從此,再也不會撥通他的電話。
手機揣進了口袋,紫伊也出來了。
卻是大步的向前走去,一點也沒有要隨他一起離開的意思。
“紫伊,等等,你要去哪兒?”
“逛街。”她轉身,已經摘下口罩的她露出了白皙的一張臉,這張臉雖然不算漂亮,可是都說一白遮百醜,所以現在他看著她不知為什麼竟是順眼了許多。
紫伊上下的掃了他一眼,“難不成你要繼續當保鏢?不過,我可不付費喲。”
風鳴鶴不出聲,就是定定的看著她。
那眼神讓她有些發毛,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風鳴鶴居然會守了她兩個多小時,這讓她大跌眼鏡,太過不可置信了,可是,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也不管他,繼續的朝前走,她走,他便跟著,也不言語,還真是當起保鏢的樣子。
她進了電梯,他也進了。
紫伊隨手按下了兩個數字,然後麵向透明的玻璃窗看著室外林立的高樓大夏,T市真是繁華,可是繁華的背後卻是許多城市人的空虛。
“叮……”,電梯停了。
可是,電梯裏隻有兩個人,風鳴鶴看也沒看,紫伊不動,他也不動。
“喂,你到了。”紫伊忍無可忍,推著他就要讓他踏出電梯。
風鳴鶴的眸光迅速瞟過樓層數,這才知道紫伊按下了兩個樓層,一個是一樓,一個是五樓,一瞬間,他竟是不知道是下還是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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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們說,他是撇下紫伊還是去看洛兒?
以為風鳴鶴一定會離開電梯,因為,電梯外的那個樓層就有他的洛兒,他愛洛兒至深,已經到了這裏,他不可能不去看洛兒的。
那個女人,那麼柔美,卻無法如正常人那般走過人生,想起,紫伊的心突的悲涼,其實,這樣算來她的命運要比洛兒好上許多,輕輕的閉上眼睛,眼睛有些潮濕,這樣的對比讓她真的知足了。
四周,很靜,可是過了良久,紫伊突然間發現了不對,她是在電梯裏,可是,電梯已經許久沒有動了,抬眼望向電梯外,她居然還是停留在原來的那個位置。
五樓,電梯竟然一直沒有下行。
“風鳴鶴……”她轉首低喊,手臂卻瞬間一緊,隨即的,男人的手用力的一帶,那力道帶著她不由自主的就出了電梯,手環住了她的腰,一雙眼睛雖然沒有望向她,可是,他的聲音卻磁性的傳來,“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便陪著我一起吧。”洛兒,這輩子也許都不會清醒了吧,他用了五年的時間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可她,依然隻如一個活死人,他還能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呢?
他真的不喜歡父親和母親強塞給他的女人,那還不如就是身邊的這個,至少,她聰明,她也不會對他有什麼非份之想,這,才是他最想要的。
可是,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卻閃過了一道玫瑰色的身影,那是洛兒送給他的女人,他居然就與她有了關係,想起那迷亂的一夜,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又皺。
“不,風鳴鶴,你放開我。”紫伊低吼,她真的不喜歡再去洛兒的病房了,想想額頭上的傷,她的心便隱隱作痛。
她的聲音嘶啞,讓男人的身子一顫,隨即身形一滯,然後輕輕的鬆開了她的手,“是了,也許明天就不是了,嗬嗬,我是真的忘記了,我已經收了那八千萬,好吧,明天你到公司,我會給你那張你想要的東西。”說完,他大步的走向洛兒的病房,那背影雖然挺拔卻泛著無邊的清冷,竟然給她一種無盡的孤單的感覺,讓她望著他直到他消失在洛兒的病房前……
紫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醫院的,可是,那八千萬已成了她的頭痛。
若是風鳴鶴要了,那麼她就欠了歐陽飛的債,若是風鳴鶴不要,那麼,她就隻能繼續維持自己與他的關係,想起他的背影,她的心便開始不住的下沉再下沉,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那個男人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吧。
可是,真的無關嗎?
原來,要她去公司是為了這個,嗬嗬,那他下午真的不如直接拿來給她。
這個彎子繞得有些大了。
明天,隻要一夜而已就是明天了,可這一夜,卻是那麼的漫長。
那八千萬,她到底該不該要,歐陽飛,真的出了一道難題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