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院子裏站著一群穿著黑色長袍,手裏拿著驅魔杖正在驅邪的法師。
院子中心,一個穿著身類似於舞台劇戲服,臉上畫著極具特色的濃墨妝容的女人,被兩個侍女拉扯著。
雖然女人又叫又笑的行為瘋癲,淩亂的長發更增添了幾分癲狂,卻看得出來女人長得極美。
剛才那隻香爐就是被她丟出來的。
坐在金色的椅子上的男人,一身金色絲線織成的華袍透著無上的威嚴,鷹隼般的銳眸看向法師們時,
“之前你們說王後被厲鬼纏住,才會行徑瘋癲,現在已經給她喝了兩碗‘招魂湯’了,怎麼還不見效果?
要是你們今天不能把王後的魂召回來,就全都去做鬼吧!”
領頭的大法師連忙端起案桌上的白色湯碗,衝國王歐皇說道,
“陛下,王後還要再喝一碗招魂湯,等會我們驅邪的時候鬼怪才會恐懼不敢再糾纏王後,王後的魂魄也就回來了!”
薑九漓冷冷的道,
“本來王後的病還能治,給你們這麼裝神弄鬼的這麼一頓折騰下去,怕是最後連命都沒了!”
她倒是沒想到,王後生的竟然是這種病。
眾人紛紛朝著進門的薑九漓和蕭祁霆看過來。
侍女連忙跑到歐皇那邊回報,大法師怒斥道,
“你們是誰?驅魔大典怎麼能有陌生人進來!王後現在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萬一從外麵帶進新的鬼邪,王後將會變得更瘋癲!”
就在大法師讓侍衛把薑九漓他們趕出去時,歐皇發話讓人退下,隨後客氣的對薑九漓道,
“神醫,法師是我特地讓人請來為王後驅邪祈福的,等王後安靜下來,再請神醫為王後治病。”
薑九漓算是聽出來了,這歐皇不止請了她一個人過來給王後‘治病’,這是打算所有的招數齊上,把王後死馬當活馬醫!
大法師示意兩個侍女把王後抓緊,拿著手裏的碗準備過去給王後灌‘招魂湯’時,薑九漓一把搶過他手機裏的碗,聞了聞後那碗灰紅色的湯水說道,
“什麼招魂湯,這不過就是一碗灑了香爐灰,混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血而已!陛下如果想讓我給王後治病,這湯喝不得!”
說完薑九漓把‘招魂湯’往地上一潑,大法師頓時氣急敗壞!
這時一個穿著華麗的金色長裙,及腰的長發披在身後,頭上戴著鑽石珠簾的少女跑過來,推開抓著王後的兩個侍女後,緊緊的抱住她,
“母後,我是纓羽,你清醒一點!別再發瘋了好不好?”
少女看起不過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嬌俏可人,唇紅齒白,一雙漂亮的美眸如百靈鳥般靈動。
剛才還在拚命反抗的銀姬王後一怔,似乎認出了自己的女兒纓羽公主,果然安靜了下來。
還沒等公主開心起來,下一刻王後再度發瘋,猛地甩開了她!
纓羽公主猝不及防的倒退了幾步,腳後跟頓時被個台階絆了下,眼見著就要後腦勺著地——
旁邊的薑九漓下意識的想要拉住她,卻被公主後仰的力道拽得差點摔倒,蕭祁霆見狀頓時扯住纓羽公主的另一隻手!
纓羽公主站穩身子後,麵前的男人宛如刀雕般清冷英俊的臉,讓她不禁臉頰一紅。
這個男人,好帥啊!
薑九漓倒了‘招魂湯’,大法師慍怒的指著她道,
“你倒了招魂湯,破壞了王後的招魂儀式,王後魂魄將會被鬼邪吞噬,一直瘋癲到死!想要救王後的命,需要拿你的命來抵償!”
歐皇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看向薑九漓的眼神多了幾分殺機。
蕭祁霆寒著張俊臉的一腳把大法師踹到在地,
“裝神弄鬼的東西!少在那胡說八道!”
薑九漓衝歐皇說道,
“要是我能讓王後安靜下來,陛下就讓這些騙子立刻滾蛋,還王後一份靜養的清淨!”
歐皇眯著眼睛的警告她,
“那要是你做不到,破壞了法師們為王後舉行的招魂儀式,我就把你們丟進鱷魚池裏,喂我養的帝王鱷!”
話音剛落,幾個侍衛頓時把他們團團圍住。
蕭祁霆握緊拳頭,明明是歐皇派人請黎歌來的,說翻臉就翻臉的要把她丟進鱷魚池。
果然是個以冷酷偏執出名的君王!
薑九漓打開身上背的小包,從裏麵拿出裝銀針的卷軸,在兩個侍女抓住瘋癲喊叫的王後時,她精準的把銀針根根插入王後頭上的穴位裏。
下一刻,眼見著王後身體軟軟的倒了下來,歐皇頓時大驚的從座椅上站起來,疾步朝這邊走過來。
薑九漓淡定的解釋道,
“陛下不必擔心,我隻是用銀針讓王後亢奮的神經,安靜下來而已。王後應該好幾天都沒有睡覺了吧?讓她好好的睡一覺吧。”
歐皇試探了一下銀姬的鼻息,發現她呼吸平穩,安靜的就像睡著了一樣,這才放心下來。
他不顧身上繁瑣的衣袍,親自抱起王後,進了裏麵的房間。
看得出來,這歐皇倒是極愛銀姬王後。
纓羽公主驚訝的看向薑九漓,
“女神醫,你怎麼知道我母後已經失眠好多天了?”
薑九漓笑了笑,
“黑眼圈和紅血絲啊,一看就是熬夜熬的。”
隨後她好奇的問纓羽公主,
“對了,王後為什麼會穿的像個舞台劇演員?公主知道這次她是因為什麼發病的麼?”
公主解釋道,
“我母後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有名的舞台劇演員,後來嫁給我父王就不再演了。
她發病是因為有個侍女在花園裏偷偷給剛去世的家人燒紙,我母後去花園閑逛時看到,回來後就發病了。
我隻知道我母親怕火,之前我父王就下令,王宮裏是不允許見明火的。”
薑九漓還想問點什麼,看到銀姬王後寢宮裏侍女忙進忙出的,纓羽公主連忙進去幫忙。
歐皇讓人把法師趕了出去後,讓人收拾起亂遭的院子。
蕭祁霆眉頭輕蹙的在旁邊道,
“王後的病應該是精神病,這種病隻能吃藥控製,根本不可能痊愈。隻要受到刺激就會發作,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薑九漓看向他,
“你見過精神病人在病發的時候,能夠化完整的妝容,並且把繁瑣的舞台劇服裝穿得一絲不錯麼?
還有,之前法師加了香爐灰的‘招魂湯’,就是從那隻摔碎的香爐裏弄的,桂花香的香灰。
銀姬王後把香爐扔出來,會不會是一種不喝‘招魂湯’的抗議呢?”
蕭祁霆意外的看向她,
“你的意思是,王後是裝瘋?”
薑九漓搖搖頭,
“裝瘋不需要引子,但王後顯然是看到了火,受了刺激才發瘋。歐皇會禁火,顯然王後因為火而發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銀姬王後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不好說。
蕭祁霆等在外麵,薑九漓進入寢宮去收針,歐皇牽著王後的手守在她床旁。
看到薑九漓進來,歐皇立刻起身給她讓地方。
床上躺著的銀姬王後已經換了一身素潔的衣裙,臉上誇張的妝容被洗掉後,露出一張優雅漂亮的臉。
雖然她已經四十歲了,但可以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定是個絕色美人,不然歐皇也不會隻有她一位王後,連妃都沒封。
薑九漓拿出軟枕墊在王後手腕下,為她把了一下脈。
歐皇忍了幾分鍾後,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神醫,銀姬她情況怎麼樣?”
薑九漓把東西收起來,眉頭輕蹙的道,
“在我們中醫有句話叫做怒傷肝,悲傷肺,恨傷心,怨傷脾,恐傷腎。
王後她肝、肺、心、脾和腎都有不同程度的損耗和鬱結,在本就身體虧空嚴重的情況下,還補了那麼多熱性的滋補品,無異於雪上加霜。
把所有的藥品全部停掉,然後我會給王後開一些調理的中藥,陛下讓人找著藥方去抓藥來煎就行。”
歐皇皺著眉的問她,
“那銀姬她的瘋病該用什麼藥來治?之前我也找過有名的西醫,對方說王後的病叫什麼精神病,還說這病是治不了的,隻能在發病的時候打鎮定劑。
但是鎮定劑打久了太傷身體,後來銀姬發病的時候我隻能讓人把她綁起來。好在剛才神醫你用針讓她安靜下來,看來我真是沒請錯人。”
薑九漓淡淡的道,
“治療身體可以開藥方,但是心裏的病不是單靠藥材就能治好的。剛才我說王後的怒、悲、恨、怨、恐這些情緒的時候,為什麼陛下一點都不意外呢?”
歐皇眯著眼的沉下臉色,口氣陰冷的問她,
“還從來沒有人敢反問我!你就不怕我把你丟進鱷魚池,讓你給鱷魚當晚餐?”
換做其他人,早就嚇得跪地磕頭了,薑九漓卻淡定的道,
“身為醫生,我需要詳細的了解一下病人的情況。
既然陛下也覺得你沒請錯人,你要是殺了我的話,那可就沒人能治王後的病了。”
被反將一軍的歐皇,臉色很臭的警告她,
“你最好是能治好銀姬的病!”
他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氣,主動說起,
“銀姬她以前是位舞台劇演員,所以在情緒上,難免比正常人更豐富一些。
每次她發病的時候都會扮成以前登台演出的樣子,我一直以為她是當年因為生孩子而虧空了身體,沒想到她竟然是被發病時,失控的情緒傷的。”
薑九漓想了想後問道,
“我聽說王後她怕火,不知道是為什麼?”
“銀姬她以前所在的歌舞團裏發生了一次大火,平時跟她一起登台的演員們全都燒死了,她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後來就開始頻繁發病。”
歐皇捏緊拳頭,臉上盡是冷酷的陰狠,
“要不是那個在花園裏私下燒火的侍女,銀姬她也不會發病!我已經讓人把那個侍女丟進獸籠裏去了!”
薑九漓無語,不是鱷魚池就是獸籠,這個歐皇簡直比紂王還殘暴!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讓王後大受刺激的事呢?”
如果王後心裏的悲傷和恐懼,是因為那場大火燒死了她歌舞團的朋友們,那麼她的怒、恨和怨又是因為什麼呢?
一定還有什麼更大的刺激,才會把她變成這樣。
歐皇臉色僵硬的道,
“沒有了!”
薑九漓幾乎下意識的感覺,歐皇絕對有事在瞞著不說。
但他是國王,他不想說的事,她要繼續逼問的話,估計真成了野獸的美餐了。
“王後很快就會醒過來,陛下不用擔心。一些照顧王後的事,我跟公主說一下就好。”
歐皇表示有什麼需要的,薑九漓盡管提。
隨後吩咐宮人準備豐富的晚宴,今晚要邀請他們一起在宮裏用餐。
一個小時後,薑九漓跟著侍女從寢宮裏出來,她已經把寫好的藥方給了纓羽公主,公主立刻派親信去抓藥。
等在外麵的蕭祁霆看到她明顯鬆了口氣,上前大手緊緊的牽起她的小手問,
“你可算出來了,怎麼這麼久?”
感覺到他平時溫熱的手涼得像冰一樣,薑九漓不禁調侃道,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在外麵等的嚇得啊?”
蕭祁霆承認的‘嗯’了一聲,倒是讓她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怕死?
“歐皇偏執殘暴,喜怒無常。我怕你哪句話觸怒了他,被拖出來後真把你喂鱷魚了。”
說著,他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臉。
薑九漓拍了下他的手,故意說道,
“沒事,隻要你亮出手裏那本【作廢】的結婚證,剛好能證明我們沒關係,喂鱷魚也輪不到你。”
“那我可得把這本結婚證給藏好了。要死,我們就死在一起。”
蕭祁霆唇角斂著笑,墨眸卻認真的看向她。
薑九漓心頭微動,她皺了皺眉的低聲道,
“鬆手,拉拉扯扯的讓人看到像什麼樣子!我可是正經出來替王後治病的,又不是……”
“又不是什麼?和我出國談戀愛的?”
蕭祁霆挑眉的反問道。
他長指穿過她的指縫,和她十指緊緊的相扣,
“來的時候我牽著你進來,離開的時候不管是走出去的,還是被抬出去的,我也要牽著你的手出去。
至於像什麼樣子……自然是前夫努力追求前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