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自我心理封閉

紀歆瑤慢慢坐起來,推了個柔軟的大抱枕到背後,軟軟地靠在床頭,調整姿勢到最舒服的狀態,“醫生?我生病了嗎?”

羅斯夫人俏皮地笑笑,不回答反而說道:“在我回答你問題之前,你能回答我幾個小問題嗎?”

紀歆瑤一邊在旁邊盒子裏的水果軟糖挑挑揀揀,一邊回答說:“嗯。”

羅斯夫人站起來,雙手再次交握在腹部前,緩緩地走到窗前,凝視著金烏西沉,再斜眼瞧了一樣旁邊那屏風,同時問:“你知道歐炎是誰嗎?”

“知道,塞翁島的主人,中德混血,年紀輕輕的他,十七歲就從祖父那繼承了一個位於太平洋上的獨立島群——塞翁群島,群島由一個主島和七個離島組成,各個離島分工明確,農業,漁業,畜牧業,手工業,礦工業,各資源源源不斷地供送主島,儼然成了一個小王國。

但這也不足以使歐焱成為商界的一個神話,塞翁島上產出的xc是某高科技的必要材料,該材料從原材料加工到成品,一個就需耗費大半年的時間,且加工的技術是歐焱獨有的,這也讓各國財團都對他恭敬有加,也讓此時僅有二十五歲的歐焱成為了全球的頂級隱形富豪。”

紀歆瑤一溜地冒出一大段出來,說得還十分順口,就像早就刻在了腦子裏一樣。

連羅斯夫人都有些意外,“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這次房間內安靜了很久,紀歆瑤那因為昏睡而有些不靈光的腦袋已經完全活動開了,她在心中把這個問題來回過了幾遍,輕輕地回答:“我,我大腦裏自己有的。”

羅斯夫人從窗邊走過來,站在紀歆瑤床前,慈祥地看著蒼白的病人,眼中流露出幾許憐憫,“那你害怕他嗎?”

“我不認識歐炎。”紀歆瑤又丟了一塊糖在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羅斯夫人銳利的視線透過半月形的眼鏡,直直地盯著紀歆瑤,隨機她微微一笑,從放在桌麵上的手提包中掏出一個文件夾給紀歆瑤。

紀歆瑤隨手展開來看,上麵密密麻麻都是一個男人的照片。

紀歆瑤懵懂地眨了眨眼,照片裏的這個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她的大腦裏分明有過這個男人的痕跡的,可是霎時間又想不起來了,可是即使如此,她的大腦發出了強烈的信息,她不想靠近這人。

紀歆瑤的這些反應,全都收進了羅斯夫人的眼底,她輕描淡寫問道:“看到他的照片你有什麼感覺呢?”

紀歆瑤手指的顫抖還沒停止,額頭上已經自己微微泛著冷汗,但她仍舊強撐著微笑,道:“有點難受。”

羅斯夫人微笑點頭,將文件夾收了起來,“好,我知道了。”

紀歆瑤動了動嘴唇,但沒有說話。

羅斯夫人發現,歪著頭笑著繼續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紀歆瑤瞪著羅斯夫人反光的半月眼睛,看了良久,才說:“其實我看到這人很難受,你能別讓他進來嗎?我不想看到他。”

說完,她好像十分愧疚地垂下了頭,好像十分不好意思說出這樣沒禮貌的話一樣。

羅斯夫人隻默默側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屏風。

屏風後麵,歐炎好像被重擊一棍子似的,向後仰著頭,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著什麼。.......

臨夜風涼,半開的窗戶裏吹進幾絲涼風,床柱上的茜素色蕾絲紗幔層層湧起,如同斑斕的舞蝶飛揚不定,一雙蒼白修長的手將窗戶輕輕推上,阻隔了夜晚的涼氣,紗幔也驟然停止舞動,緩緩垂下宛若花山流水。

怕紀歆瑤會突然醒來,他也不敢開燈,歐炎緩步走在足有三四寸厚的地毯上,金絲厚絨,踏上去完全沒有聲音,他輕輕坐在床沿,伸手撫摸她的臉,紀歆瑤睡得很沉,沒有任何的反應。

然後,他看見紀歆瑤放在腹部的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住,他多愛她啊,三年前是,三年後也是。

突然嘴裏咕噥著什麼,紀歆瑤翻個身,歐炎心髒霎時像是被一隻手給攥住了,觸電一樣放開握住紀歆瑤手的手,慌亂間,立馬把身子低下,把頭垂到床板的高度。

好在,紀歆瑤並沒有醒,虛驚一場,看來紀歆瑤的確是睡得很沉了,羅斯夫人給的藥的確有用。

歐炎放心了下來,同時也放大了膽子,她悄悄爬上床,鑽進被窩,順勢攬住紀歆瑤,一條手臂枕在她脖子下麵,一條擱在她腰上,從背後吻了一下她的脖子,柔膩的皮膚軟的像溫暖的花瓣。

她怎麼可以怕他了呢?

……

羅斯夫人說,因為大腦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紀歆瑤如今成了一個自我心理封閉的人,就是那所謂的癡兒,其實她的腦子很清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因為曾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讓她的大腦有了一種應激的保護,不再讓那些會讓她的神經再次受到刺激的人或事接近,大腦將她的潛意識和身體形成了隔斷,大腦一旦發出這個信號,她的身體就會自動起反應,不讓那些她不能接受的事情再度進入她的大腦。

羅斯夫人為了給紀歆瑤更好地治療,羅斯夫人特意想要安排以前和紀歆瑤關係好的人每天除了睡覺的時間外,一天都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笑鬧喝茶聊天,因為紀歆瑤現在還是對羅斯夫人有戒心,不肯輕易開口,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讓紀歆瑤和自己的好友接觸,先讓她慢慢打開心防。

這本來是很基礎的一個心理療法,可是這個方法對於紀歆瑤來說就可有些難辦了,因為真要說起來,紀歆瑤在塞翁島上,真正說得上話的就那麼幾個,一個手掌數得清,剛吵過架翻過臉的康嬸,曾經陪紀歆瑤聊天打發時間的廚房傭人桃子,把有過幾次見麵的林一先生和海登先生都加上了,也不過是四個人。

羅斯夫人知道這個事情後,當即對歐炎黑了臉,數落道:“當初你如此對人家女孩子,現在你就是活該!”

要是紀歆瑤當初在塞翁島上能多交些朋友,有人能在她身邊陪伴她,鼓勵她,她現在也不至於這麼輕易地就封閉了自己的心,要當初紀歆瑤能多些朋友,到如今需要了,就不會把林一和海登這兩個大男人都拉來湊數暫當紀歆瑤的閨蜜團了。

……

紀歆瑤和歐炎暫時搬回了公館裏住,一樓起居室內——

這個場景有些怪異,呆呆的紀歆瑤端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懵,她的兩邊分別坐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康嬸,還有坐立不安,一直低頭搓著身上衣服的廚房女傭桃子,對麵是有些尷尬,但還保持著表麵得體微笑的林一,和一張臉就寫著“不耐煩”三個大字的海登。

如果有誰現在闖進來,一定會以為這五人是在開追悼會。

“那個……歆瑤,咳,我們,我們是你的好朋友,我是康嬸。”康嬸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氣氛了,加上她是這裏的長輩,理應由她來主持,於是她猶猶豫豫地開口了,“這個是桃子,你和她的關係最是要好了。”

桃子聞言,惶恐地抬眼看一下康嬸,接著又立馬地垂下頭來。

康嬸繼續,“這兩個分別是林一和海登,他們是先生最看重的人。”康嬸故意加重“先生”兩個字,“你來塞翁島的第一天,就是林一去接的你。”

是接嗎?不是押送嗎?海登在心裏不住地吐槽,康嬸這樣說,連林一都有些心虛了。

康嬸不理這些神色各異的人,她可是見過大場麵的,風風雨雨走過來,什麼沒遇過,於是她梗著脖子,麵對這四人的炯炯目光,臉不紅心不跳道:“你一來公館,就和我特別投緣,我們常一起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先生了,你還記得我們嗎?”

紀歆瑤隻半張著嘴,眨眨眼,不說話。她這樣真是要急死人了。

“哼,真是好笑。”海登開口,他可是很忙的,在這裏幹坐著,當什麼最好的朋友,簡直是浪費生命,他和這紀歆瑤天生就八字不合,上次因為她害得他一整晚沒睡,在森林尋她的這件事他還記著呢,誰要當她的好朋友啊,“煩死了,還要坐多久啊?”

紀歆瑤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膝蓋上蓋著的毛皮毯子,聽到海登的抱怨,也隻是抬了抬頭,沒有任何聲響,可是垂下的眼簾分明有些顫抖。

林一斜睥海登一眼,壓低著聲調,笑眯眯地道:“先生的話你忘了嗎?”

海登張口無言,大幅度地轉頭看向後麵的屏風,渾身一抖,認命繼續乖乖坐著了。

“嗯,那個……歆瑤,海登他總是這樣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林一打圓場說,說,直接喚紀歆瑤的名字而不是叫夫人,這是羅斯夫人的要求,要讓他們五人更親近,和讓紀歆瑤相信他們就是她的好朋友。

可是林一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心頭上一顫,惶恐不安地稍稍扭頭往後看那屏風,之前先生也就因為夫人和他多說了幾句話,就將他派到最遠的離島駐守,先生在這方麵可是有過案底和黑曆史的,可是這次真不能怪他啊,他也是順應先生的要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