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原本是一個美感的東西，現在，她卻要她硬生生將這來不及成長的綠芽掐斷。“你知道別人是怎麼說你的嗎？”
紀歆瑤一愣，別人會怎麼說她，她真的沒有想過。生活難道不是兩個人的事情嗎？自己過得好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目光？
紀母從女兒的雙眼裏讀懂了她想說什麼，但是哪有這麼輕易。如果真的可以做到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人就不至於有七情六欲這種東西了。“歆瑤，你是媽媽的女兒，是爸爸媽媽捧在心裏的寶貝。我們不願意我們視若珍寶的你，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料，被人肆意評說。更不願意，你的下半生會因為我的過錯，陷進火坑裏。”
“媽媽，我不會讓自己過得不好的。你要相信我。”說到底還是眾口鑠金。紀歆瑤突然想起來外婆跟她說過的一段話。
“人活著當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但是適當的時候還是要顧及別人對你的看法的。因為人都是群居的動物，一個太差，或者太好的人，總是會被人排斥出去的，所以，低調地跟著大部分人的步伐，才是最輕鬆的活法。”
但是那根本不是最適合她的活法。紀歆瑤的手也攥了起來。她明明有自己的想法，為什麼要遵從別人的想法去做事，那些人又不見得是為她好的人。她為什麼要去在意。至於要排斥她，那就把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讓他們都隻能遠遠地仰望她就好了。
“當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足夠大的時候，處於弱勢的那一方是不敢生出什麼不好的心思來的。隻是優秀一點點的話，可能會被嫉妒，會被中傷，如果優秀太多，收到的，就隻會有敬佩和仰望了。”
這一番話，是她靠近現在所在的這所高中的附屬中學的時候，紀父跟她說的。那時候的她還是一副野小子樣，完全不像是紀家小姐。用那些人的話來說，就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鄉巴佬而已。
後來，她在紀母的嚴格要求下，一點點偽裝自己，也一點點地，在各方麵變得越來越優秀。
現在還有誰會記得那個剛剛入學時稚氣未脫的她，所有人眼裏隻有高嶺之花——紀歆瑤。
“爸爸跟我說過，當你優秀到足夠讓一部分人仰望的時候，所有的流言與中傷，都會消失於無形。”紀歆瑤的眼裏重新燃起來了鬥誌，“媽媽，我會更加優秀的，優秀到讓所有人都閉嘴！”
紀母看著自己女兒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行吧，今天晚上的談話也算是成功了，至於聶嵐，如果歆瑤真的能像她說的那樣，優秀到讓所有人都對她閉嘴的話。到時候，誰高攀了誰還不一定呢？
紀母想到那些在她麵前說七說八的女人們，心情壞了幾分。自己竟然能被她們的言論給影響到，也是夠了！
看樣子真的不能一直待在家裏做什麼家庭主婦了，不但對外界的敏感度降低了，就連眼界都下降了不少。不然怎麼可能憑那幾個成天隻知道圍著老公兒女打轉轉的女人們影響了。
“行了，你知道自己要努力了就可以。”紀母坐起身來拍了拍歆瑤的肩，“記住今天晚上這一份信念，好好加油。還有，明天早點起，去學校。”紀母翻身下了床，幫歆瑤把被子稍微掖了掖，起身要走。
所以說什麼好久沒跟她一起睡覺了，想跟她一起睡，隻是一個借口而已了？不過是想給她灌雞湯而已吧。等到她鬥誌燃起來了，果斷丟下她走人。
嗬，女人！
紀歆瑤扯了扯嘴角，看頭！沒有愛了。
隨著鎖頭的一聲清響，紀母出去了。紀歆瑤趕緊起來把手機從枕頭底下翻了出來。不知道過了這麼久，聶嵐有沒有等得不耐煩了。沒有打聲招呼突然就消失了，感覺很抱歉。
紀歆瑤順勢跪坐著劃開了手機。聶嵐果然發了不少信息過來。最後一條是十分鍾之前，囑咐她早點睡覺，跟一句晚安。
紀歆瑤突然心裏就很甜，像是淌了蜜。抱著手機在床上打了個滾，迫不及待要跟他分享好消息。
“我還沒睡，剛剛我媽突然進我房間裏跟我聊天。我跟她說了我的態度了，她雖然沒有同意，但是也沒有繼續反對了，想想就有點小興奮。”紀歆瑤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聶嵐發了視頻通話請求過去，就看見了自己女朋友頂著一頭亂發，小臉紅撲撲地躺在床上。心跳突然亂了一拍。
紀歆瑤見聶嵐眼神一瞬間變得深沉，意識到現在是一個什麼姿勢，趕緊坐了起來，臉一直紅到了耳朵尖。
努力忽略這怪異的氣氛跟他說話，“剛剛我媽是想給我做高考戰前動員，然後就談到你了。我知道她為什麼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了。”紀歆瑤高高昂起了頭，明明想邀功，臉上的表情看著卻傲嬌得不行。
“為什麼？”聶嵐很配合地做出一副十分想知道的表情。
“你求我啊。”紀歆瑤的下巴又抬高了幾分，嘴角高高上翹，看著壞得不行。
“我求你啊。”聶嵐故意壓著嗓子，臉也湊近了攝像頭幾分。
紀歆瑤被撩得打了個冷戰，馬上又刷地一下坐得筆直，眼神躲閃，撅著嘴小聲地回了一句，“求我也也不告訴你。”然後飛速地點了掛斷。把手機丟在一邊，揪著被子在床上打滾。
這個老男人真的是，壞透了！
語音通話突然被切斷，聶嵐看著一瞬間跳回來的聊天界麵。握著手機靠在床頭笑得全身顫抖。
真的是太有趣了。
聶嵐大概知道歆瑤會說什麼了。不過，紀母不再強硬地否認他們，那他們見麵的時候，歆瑤的心理負擔應該能小很多了吧。
聶嵐氣其實不太在意紀母的，但是紀歆瑤在意。每一次約會紀歆瑤的走神他都知道，他也努力每一次見麵的時候都讓歆瑤能專注一些。
但是這樣的狀況，隨著每一次見麵，越來越嚴重。到後來，已經不僅僅是歆瑤一個人了，他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即使後來紀母不再長時間地待在醫院裏陪著歆瑤了，那種感覺依然如鯁在喉。至於後麵他減少了去醫院的次數，也不僅僅是因為沒有時間吧。時間這種東西，都是越擠越多的。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想逃避，他不想看著兩個人之間的激情越來越少，包括今天的聚餐，說到底也是他怯了。
還真不像是自己啊。聶嵐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
幸好，是她先受不住的。今天跟她媽媽坦白之後，她應該會好受很多吧，也怪不得會這麼興奮了。
“早點睡寶貝，晚安。”我們下周，學校見。
周六，果然是周考。上課鈴一響，試卷就發下來了。監考老師是本門的任課老師，紀歆瑤這麼久沒來上課，就算是瞎子也都知道了。幾乎每一堂課的老師發試卷之前都要走到紀歆瑤旁邊問她一句，要不這一次就不考了吧？
可是不考試她過來幹嘛？幹看著別人做題嗎？
周考不算是正式考試，試卷也是老師自己出的題，在學校自家的小印刷作坊裏，用最便宜的那種油性紙印刷出來的。一般都是十到十二道題，用半節課時間做題，另外半節課老師用來講題。
說實話，這麼久沒上學，就算在醫院裏看書了也隻是看書了，根本就沒有做習題，之前刷題刷出來的手感全沒了。
而且動筆之後，紀歆瑤就發現，自己的腦袋好像有點鏽掉了。一個題目，不看兩三遍根本理解不了。原本覺得有些漫長的十五分鍾，現在看起來卻有點過得太快了。
紀歆瑤踩著點把試卷寫完了。然後組跟組之間交換著批改試卷。
好像有點不太適應這種速度了。紀歆瑤的眉頭一直從第一節課一直皺到了最後一節課。
中午的時候拒絕了陸椿的邀請，午飯都沒吃就回家撲在床上。
原本以為憑自己，一個高三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自己在醫院裏不去上課，也不可能會比那些落後她那麼多的人差到哪裏。但是今天這個隨堂小測，很明顯地告訴她，她退步了，退步得不止一點點。
紀歆瑤拍了下腦袋，翻身坐起來，走到書桌前把自己剛開學的時候買的輔導書一口氣全部抽了出來。
幸好那時候隻是為了看題型，題目幾乎都沒有做過，不然現在還得去書店買資料書了。
紀歆瑤把一本本的輔導書都攤開來，一本本排列好。按照章節一本本書地刷題。
她現在需要的是手感。知識，就算她沒去上課也一直沒落下。
從下午一點一直坐到淩晨兩點，一直到停筆的時候，紀歆瑤才意識到自己下午跟晚上根本什麼都沒吃。已經餓過頭了，不想吃東西反而想吐。
“寫完了？”紀母這時候端了一杯熱牛奶進來。
“就知道你差不多這個時候能停下來，晚飯沒吃，現在這麼晚了吃東西不容易消化，影響睡眠。喝了這杯熱牛奶墊墊肚子睡覺吧，明天起來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