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柒柒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
洗漱過後，從浴室裏出來，秦臻塵已經換好衣服下床。
他神色清冷，氣息淡漠，剛剛兩人之間的尷尬，好像對他來說，根本不存在一般。
“待會兒我要去趟總公司，你跟我一起。”
楚柒柒錯愕，他要去公司，帶她做什麼。
楚柒柒條件反射就想拒絕，腦中卻忽然閃過昨天老夫人跟她做的交易。
她要幫助秦臻塵拿到對公司的掌控權。
楚柒柒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中途一轉變成，“好。”
楚柒柒推著秦臻塵下樓，兩人一塊用早餐。
飯桌上，秦晗喝著粥，好奇詢問兩人，“楚阿姨，爸爸，我還要去幼兒園上課嗎？”
他嘴裏咬著湯勺，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兩人，等著答案。
心裏緊張又害怕。
他排斥去那個幼兒園，但別的小朋友在他這個年齡，都要背著書包去上學，他也要讓爸爸放心，做個好孩子。
所以，他心裏的小人糾結地快要扭成一團了。
“先待在家裏。”秦臻塵道。
秦晗眼睛一亮，籠在頭頂的陰雲，瞬間撥雲見日般全都消失。
楚柒柒揉一揉他腦袋，笑道：“楚阿姨已經打電話待會兒讓家教老師上門，你先在家裏跟著老師學好不好？”
秦晗開心地點頭，目光灼灼發亮，“知道啦，小晗會聽老師話的！”
楚柒柒也跟著笑。
兩人吃完早飯，在別墅裏專門等著老師上門，秦晗轉交給老師後，兩人才放心離開。
秦家的公司在市中心，坐車過去需要半小時。
路上，秦臻塵借著空隙，打開電腦閱讀公司人事信息。
楚柒柒視線從他電腦屏幕上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上瞥過，不自覺地跟著繃緊心弦。
竟然因為待會兒進入公司後，可能遇到的未知情況感到緊張。
像是跟她有心靈感應般，她呼吸剛一緊繃，秦臻塵就側頭看她。
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情緒很淺。
但在看向她的瞬間，眼神莫名變柔。
秦臻塵讀懂她眼底的情緒，是在為他擔憂。
“有我在，別怕。”
奇怪，明明說話跟平時也沒什麼區別，但語調裏就算帶著安撫一切的力量。
楚柒柒微微縮緊的心房不自覺舒展，露出個自信的笑容。
……
秦臻塵推著輪椅，進入公司大廳開始，秦氏企業上下集體受到震動。
不管是公司大門口，端著咖啡匆匆趕著上班時間點打卡的公司職員，還是大廳前台小姐，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盯著他。
楚柒柒推著秦臻塵進入電梯。
兩人周圍擁擠的公司職員，一個個都偷偷用餘光瞟著兩人。
等出了電梯，楚柒柒清楚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
“這是秦少？我沒看錯吧，天啊天啊我要瘋了，我做夢都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在公司裏看到秦少！”
“四年了啊，秦少還是跟四年前一樣長得好帥，不過他的腿是怎麼回事？怎麼坐輪椅了？”
“聽說之前就是個殘廢。”
“我的天，今天簡直是足以寫進秦氏企業曆史的一天，時隔四年從，曾經風光無兩的秦少一朝回歸，以後秦氏企業究竟落入誰手？”
“還是算了吧，時代早就變了。現在的秦少，要什麼沒什麼，就一張臉，還有個殘廢的身子，跟人家怎麼打？就算醒過來，以後在公司估計也就是個花架子。”
一群人搖搖頭，唏噓不已地離開。
楚柒柒看向秦臻塵，蹙緊眉心。
公司頂樓，總裁辦公室。
秦青鬆從助理那收到消息，剛入口的咖啡，直接噴出來。
“秦臻塵來公司了？”秦青鬆震驚。
季誠點頭，“對，剛剛已經上了電梯，算著時間，這會兒應該快過來了。”
秦青鬆臉色頓時不好了，如臨大敵般招手，“快！你現在先去想方設法攔住他，絕對不能讓他上十八樓。”
季誠一臉為難，“秦總，這會兒怕是晚了，秦少已經出電梯了。”
秦青鬆一口氣險些沒喘過來，怒斥他，“那就想辦法把他攔到辦公室外，現在快去！”
季誠點頭，轉身疾步走出辦公室。
“等等！”秦青鬆在身後喊住他，“現在立即打電話，讓公司股東即刻趕過來！盡快！”
秦青鬆火燒眉毛般，慌了手腳。
季誠領命離開。
出了辦公室，剛拐過轉角，就遇上推著輪椅過來的秦臻塵跟楚柒柒。
季誠麵色一窒，頓時跟被踩了尾巴一樣，呼吸都開始發緊。
“秦、秦少……”季誠硬擠出一絲笑，幹巴巴跟秦臻塵問好。
秦臻塵坐在輪椅上，全身黑衣黑褲，氣場強大。
甚至比四年前還要更甚。
季誠一靠近秦臻塵，被他深黑墨眸盯著，頓時有種被人扼住脖頸般、呼吸不過來的壓迫之感。
秦臻塵仔細打量他一眼，唇角牽起，露出笑意，“季特助，好久不見。”
季誠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綠，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走廊對麵，有人端著茶杯剛好從飲水間走過來。
季誠腦中靈光一閃，迅速冒出個主意。
臉上同時堆起笑，笑著跟秦臻塵打招呼，“恭喜秦少，終於從醒過來了！”
“四年了，秦氏所有員工都等著秦少重新歸來呢，待會兒那些老員工看到秦少，肯定會高興地說不出話來……”
季誠哈哈笑著同他寒暄，餘光留意著迎麵過來的員工。
等那人經過兩人身邊時，他迅速動手，將那員工絆倒。
滾燙的咖啡剛好潑到秦臻塵嶄新的西裝上。季誠眼裏一喜，著急忙慌地趕緊幫他擦衣服，一邊斥責職員，“長著眼睛是瞎了嗎？沒看到秦少在這嗎，非要往人身上撞，要是少爺出了什麼問題你賠得起嗎？”
那工作人員迷茫得很，她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差點摔倒，還把咖啡灑了秦臻塵一身。
麵色一白，立即秦秦兢兢道歉，“不好意思，秦少，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季誠白了她一眼，一邊跟秦臻塵彎腰，建議道：“秦少，這衣服這樣穿著不太妥當，不然我帶你去會客室換一套衣服吧。”
季誠一邊說著，一邊就打算推著輪椅送他過去。
秦臻塵冷漠拒絕，“不用。”
隨後，繼續徑直往辦公室走。
“秦少！”季誠驚慌著追上去。
秦臻塵根本不理他，已經推開總裁辦公室門。
楚柒柒跟隨在他身側。
辦公室裏，秦青鬆還在焦急地等待著股東過來開會。
一抬眼，就看到秦臻塵推著輪椅進，他神色一頓，控製不住開始心慌。
強裝著鎮定起身，擺出長輩的威嚴做派，“阿塵，怎麼不打一聲招呼，突然就過來了？我原本還想著等你身體完全康複之後，再親自帶你過來公司呢。”
秦青鬆招呼秦臻塵在沙發坐下，看到楚柒柒，隻虛虛對她點了個頭，“小楚你也來了。”
之後就再沒搭理她。
秦臻塵看向他，微微發笑，“怎麼？二伯父不歡迎我？”
秦青鬆窒了下，神色有瞬間僵硬，又恢複如常，打趣道：“阿塵你這還跟二伯父開玩笑呢，都是一家人，你來公司，就跟逛自己家後花園一樣。”
秦臻塵點點頭，抬頭掃一眼這間熟悉又陌生的辦公室。
四年了，這間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已經變了樣，就連地板都重新鋪了一遍。
真是將以前的痕跡全都清除的一幹二淨。
秦臻塵冷笑，點頭應了句，“也是，這裏的產業總歸有我一份。”
他說得漫不經心，但身邊的秦青鬆已經因為他的這句話，變了臉色。
嗬嗬幹笑兩聲，給秦臻塵和楚柒柒各自倒了杯茶水。
“阿塵，你嚐嚐，這是我從南方的茶莊帶回來的龍井。
“你今天帶著小楚來公司參觀，二伯父也應該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們倆。”
秦青鬆轉移話題，嚐試讓氣氛往輕鬆了過渡。
“這樓下最近新開了一家烤魚店，聽說人氣不錯，正好你們倆過來，待會兒可以陪我去吃頓飯。”
不管怎麼引導話題，反正是絕口不談公司的事。
這是打算將他們冷處理了？
楚柒柒提起心弦，看了眼秦臻塵，忍不住為他擔憂。
“今天恐怕沒機會了，要是沒猜錯，二伯父待會兒應該安排了股東大會吧？”
秦臻塵抬眼，尾音上揚，語調似嘲非嘲。
秦青鬆臉發沉，看來秦臻塵今天是怎麼都繞不過去這個話題了。
他皺眉沉吟一會兒，麵上露出猶豫掙紮的表情，最後像是破釜沉舟般下定決心，看向他。
“阿塵，本來打算過一段時間才告訴你這個消息，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其實，四年前，早在你躺在床上昏迷的那段時間，你所擁有的股票就已經轉移給了阿祈。”
秦臻塵一瞬間沉下，緊繃的神色透著徹骨的冷意。
秦青鬆心裏一顫，鼓起勇氣繼續道：“阿祈也是你弟弟，你又一向最疼他，而且我們都是一家人，其實在外人眼裏，隻要姓秦，到底是誰的，並沒有什麼分別……”
秦臻塵淩厲視線射向他，秦青鬆歇了音，剩下的話噎在喉間。
“二伯父，公司大事應該交給股東做決定。”
“阿塵，你聽我說，你現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很正常。但阿祈畢竟是你弟弟……”
秦青鬆還想說服他。
但秦臻塵威嚴肅殺的神情，以及那渾身暴漲的暴戾氣息讓他打了個冷秦。
他腦中依稀回憶起四年前那個說話做事陰狠毒辣的少年。
秦青鬆氣勢變得越來越弱，支支吾吾道：“阿塵你……你說得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