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妮視線遊走在二人之間,敏銳地覺察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她唇邊的笑容漸漸消散了下去。
她明明記得,高中時候陸宴舟對宋伊和這樣普通的女生,向來是少言寡語。
高中三年,兩人之間的對話幾乎不超過二十句。
難道是這三年的假夫妻生活,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了味?
唐曼妮心裏微沉,麵上卻不動聲色的挽住陸宴舟的胳膊,輕輕裝了撞他撒嬌道:“宴舟啊,伊和這麼大個人了,會照顧自己的。你還是少打著奶奶的名頭,去多管閑事啦。”
陸宴舟順勢將她攬在懷裏,兩人姿勢親昵。
陸宴舟稍抿薄唇,視線淡淡掃視了宋伊和一眼,“她要是能照顧好自己,誰那麼閑願意去管她?”
他聲音雖輕,但一字一句還是精準無誤地落入宋伊和耳朵。
她低垂下頭,攥緊了身上的被子,心裏默默想到,她就算照顧不好自己,也不會再讓陸宴舟管了。
他們離婚了,她會盡快搬出陸家。
從此以後,她跟他再無關係。
陸宴舟給宋伊和安排好了全身檢查後,就接到公司的電話,要回去處理項目的事務。
唐曼妮原本主動請纓,說要留下來照顧宋伊和,卻在被宋伊和拒絕後做了罷,。
她挽著陸宴舟的胳膊跟他一起去了公司。
宋伊和見他們走遠,忙掀開被子從病床上偷偷下來,刻意避開了醫生護士,匆匆逃離了醫院。
她不能做這個檢查。
陸宴舟已經決定要跟唐曼妮破鏡重圓了,那麼她沒必要再讓這個突然到來的小生命,打擾到他們的生活。
從醫院離開後,宋伊和立刻聯係到了在做房屋中介好友。
方炎炎行動很快,當天就帶著宋伊和去到了一戶三十多平米的公寓。
“商住兩用,水電氣三通,地段也在市中心,首付我可以給你做便宜點——十萬,月供兩千,怎麼樣?”
方炎炎剛下班,身上還穿著那套黑色西裝的職業裝,帶著宋伊和四處參觀。
宋伊和沉默地跟著他走,手上卻默默攥緊了背包的帶子。
跟陸宴舟在一起的這幾年裏,她沒有工作,安安心心在家裏做好全職主婦。
雖然時不時會去接一些古董鑒定的單子,但因為單量不多,她這三年來她手上也並未攢下來多少錢……
十萬雖然不多,但對於她來說,此時竟有些局促。
“其實伊和,雖說你們當初是假結婚,但現在明擺著,就是陸宴舟先毀壞協議,給你一套房子補償你,你為什麼不要?”
方炎炎看出宋伊和的窘迫,忍不住歎了口氣勸說她。
畢竟他很清楚,宋伊和家裏那邊,她是半點都指望不上。
當年宋家快破產時,宋家人就一股腦的想把宋伊和往陸家送,後來宋伊和嫁進了陸家,他們又隔三差五的,打著親家的名義去找陸宴舟拿錢……
根本就不管宋伊和要怎麼做人!
宋伊和曾經還在他們鬧到陸宴舟公司時,紅著眼去質問過他們,卻不想惱羞成怒的宋母,竟直接給了宋伊和一耳光,還說她根本不是宋家的女兒……
“這三年來,我家裏人已經給陸宴舟添了很多麻煩了。我不想,再去問他要再多……”
她想體麵一點,離開他。
“但是伊和,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啊!”
方炎炎急了,忙坐到宋伊和身邊去急聲勸道:“而且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自私嗎?你要過苦日子,你想過孩子的感受嗎?你想過孩子爸爸的感受嗎?”
孩子……爸爸……
這兩個詞一瞬間擊中宋伊和柔軟的心房。
她張了張口,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未等她開口,方炎炎又問:“難道你想把這個孩子拿掉嗎?宋伊和,這孩子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憑什麼要剝奪一個父親的知情權!”
在一年多以前,方炎炎跟女友本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因為一件很小的誤會,兩人開始冷戰。
等到誤會解開時,他卻發現那段時間,女友已經背著他做了流產……
或許是有過相同的經曆,方炎炎此時情緒忍不住高漲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聲音勸著:“伊和,無論如何,我覺得你至少應該讓陸宴舟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宋伊和在方炎炎的勸慰聲中,咬下唇默默攥緊了手,眼前也莫名浮現出某天,陸宴舟摸著她小腹喃喃低語的情形——
“奶奶說,希望我們要一個孩子。”
她太用力,指甲陷進肉裏也不自知。
宋伊和咬牙,深吸一口氣後終於鼓足了勇氣給陸宴舟發去了消息。
方炎炎說得對,這個孩子是去是留,不應該讓她一個人做決定。
陸宴舟是孩子的父親。
無論他做什麼樣的決定,他至少,都有權利知道孩子的存在!
等待陸宴舟回複的時間是煎熬的。
不知過了多久,宋伊和聽到叮的一聲,一條嶄新的消息彈了出來——
“打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