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依山而建,幽寂淒清,人煙稀少。
宋晗玉漫無目的行走在其中,視線所及之處除了墓碑就是綠植。
她隻想起了那位周老師被葬在這裏,卻不知具體在何處。
也不知晃蕩了多久,宋晗玉鬼使神差停下前行的腳步,往右一轉,很快就看見一個墓碑上的名字:周乘輝。
她顫抖地移動視線,定格在名字上方的遺照。
與宋晗玉記憶中不同,照片中的男人不複風華,兩鬢斑白,皺紋深深縱橫,顯露出明顯的老態。
刹那間,宋晗玉眼眶發燙,毫無預兆地滾落一顆淚珠。
零碎的記憶斷斷續續浮現,從她第一次聽見周乘輝的講座、到周乘輝一次次的教導、突然的失蹤。
畫麵混亂但清晰。
毫無疑問,周乘輝是讓宋晗玉受益良多的長輩之一。
可是,她竟然忘得幹幹淨淨。
日光燦爛,樹影婆娑。
席璟琛喘息著在不遠處放慢腳步,一雙深邃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墓碑前纖瘦的人影。
宋晗玉沒有帶花,跪在陽光中暴曬,長裙鋪開,上好的布料流光溢彩。
正如一朵蒼白脆弱,飄零無依的落花。
她不管額頭逐漸浸出的汗珠,用手一點點抹去墓碑上細微的浮塵。
如此安靜美好的一幕落在眼中,席璟琛胸腔的痛處更盛,仿佛心都要碎了。
濃烈的心疼驅使身體,他不假思索疾步上前,展開雙臂想要抱抱宋晗玉,“都過去了,沒事……”
尾音未落,就猝然止住。
宋晗玉明顯嚇了一跳,條件反射閃身躲避,卻忘了自己還跪著。
身子一歪失去平衡,她頓時朝旁邊跌去。
“小心!”
席璟琛眼疾手快抓住宋晗玉的胳膊,用力將她往回一帶。
如此倉促的一秒,他還是想起了宋晗玉剛才的表情,生生克製住擁抱的衝動,隻扶住宋晗玉的肩膀,穩住她身體。
向來高高在上的男人彎下脊背,小心謹慎觀察她,“對不起,是我太激動,失態了……”
不等席璟琛說出第二句,宋晗玉就推開他的手,“沒關係。”
說話間,她起身後退,拉開足夠安全的距離。
席璟琛神情凝固,極度的期待欣喜在這一刻顛覆,就像一個巨錘狠狠砸在他頭上。
宋晗玉還是把他當作陌生人。
為什麼?
周遭靜謐,風也停滯。
一時間,席璟琛隻能聽見自己紊亂而劇烈的心跳。
宋晗玉看著他越來越差的臉色,不由擔心出聲,“你還好嗎?”
短暫的沉默後,席璟琛若無其事站直,身形頎長,氣勢非凡,“我沒事。”
但宋晗玉依然聽出他尾音中細微的顫抖。
疑惑地打量席璟琛幾眼,宋晗玉還是選擇了忽略,眸光流轉,試探開口:“周老師生前好像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記者。你……知道他嗎?”
席璟琛定定地凝視著她,沒有說話,眼神裏卻仿佛藏了千言萬語。
宋晗玉並沒有完全恢複記憶,甚至對周乘輝都一知半解。
席璟琛迅速地作出判斷,英俊麵容在漸漸暗淡的陽光下浮現微不可察的遲疑。
“席先生?”
宋晗玉目露不解。
席璟琛恍然回神,沉默幾秒才開口:“周記者曾經是新聞圈內最傑出的記者之一。後來……”
神經繃得就像拉滿的弓弦,他的嗓音卻十分平穩,不露聲色,“周記者的妻子離世,他就遠離了城市生活,遊走在各國的難民營中,為那些飽受戰亂、病疫的人進行報道,為他們發聲。”
缺漏的信息填充記憶,宋晗玉眼中不知不覺閃爍起亮晶晶的光。
重回熙城後,她看向席璟琛的眼神還是第一次這麼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