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下視為傳奇的獨孤皇後定在四月初三入殮泰陵,太子良娣也必須在三日後殉葬,陪獨孤皇後一起進入冰冷的陵墓,替太子盡孝於九泉之下。
“雲良娣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形消骨瘦!真可憐!”在院中打掃的綠衣婢女一邊掃地,一邊發出微微的感歎。
“唉!誰知道自己即將被活埋也吃不下東西!”另一個身形有些豐腴的宮娥接話。
“雲良娣真可憐!年紀輕輕就飛來這樣的橫禍。昨兒給她送飯,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皇後娘娘也真是狠心,雲良娣畢竟是她侄女……”先前那個不知顧忌的宮娥繼續為雲渺抱不平。
“噓!”下一刻她喋喋不休的嘴被捂住,兩婢同時戰戰兢兢地望了一眼,立在軒窗便假意賞花的月嫵。不知道太子妃有沒有聽見她們的對話,背後議論皇後可是死罪!
太子妃似乎沒有聽見,她們如同死裏逃生一般匆匆打掃完畢消失得無影無蹤。
“蘿蘿!”月嫵輕喚。
“太子妃有什麼吩咐嗎?\"蘿蘿聽到聲響急忙掀開珠簾進來。
\"你去準備一些精致的茶點,陪我去看看雲良娣!\"蘿蘿應了一聲,就準備去了,她跟隨月嫵這麼久,很了解月嫵秉性善良!
月嫵望著晃晃蕩蕩的珠簾出神!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蘿蘿便準備妥當,提著食盒陪著月嫵一起去往雲渺居住的聽雨閣。聽雨閣偏僻幽靜,在東宮最東邊,閣外有侍衛守衛,就是害怕雲渺不甘就死逃脫。他們認得月嫵,很恭敬地拜了拜便放任月嫵進去。
此刻院落中姹紫嫣紅的一片,蝴蝶蜜蜂在陽光下忙碌地在鮮妍的花朵上跳躍起舞,一片生機勃勃的氣象。雲渺,那個看起來溫婉如水的女子正閑閑地靠在秋千架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如同失去生命的布偶!
憔悴花幽劇可憐!月嫵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鼻尖泛酸!
“嗬嗬、、、、、、太子妃這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我就要死了!你很得意是不是?”她抬起眸子在暖暖的日光下一片冰冷,滿是怨恨。
“不是!我就是來看看你!看你好不好?”月嫵被她那怨恨的眼神嚇了一跳,退後幾步!
“好不好?真可笑!”她喃喃自語,一旋身,上前幾步走到月嫵麵前,提著食盒的蘿蘿上前護住月嫵。”哼!將死之人,好與不好又有什麼區別?”雲渺鄙薄地眄了一眼蘿蘿,嘲諷道。
“我隻是沒想到獨孤皇後如此護著你,我拿出那封信她居然沒有責備你,居然賜死我!”雲渺眼角有些濕潤了,她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地在宮中生存,付出身體和獨孤一方交換來的要扳倒月嫵的證據,居然砸了自己的腳!她好不甘,為什麼上天對自己這麼不公平?
“你為什麼要害我?”月嫵遏製不住地憤怒了,原來皇後臨終交給自己的信是雲渺遞上去的。
“為什麼”真是可笑!你說為什麼?”雲渺用力地扯開月嫵拉住自己衣襟的手。滿是嘲諷地看著月嫵。
“我和姐姐雲漪自小和兩位皇兄長大,青梅竹馬,書齋共讀,我自小就喜歡二皇兄,姐姐與大皇兄兩情相悅,可是,你和元柔那個賤婢生生拆散了我們!”雲渺悲憤地控訴,眼角流出淚水。
“你!蕭月嫵!你這個賤人!害死了我姐姐!我唯一的姐姐,我們的父親是國舅,為大隋出生入死,我與二皇兄早有婚約,可是你的到來奪走了我的一切!我怎麼不恨你!恨不得飲汝血、食汝肉、寢汝皮!方消我心頭之恨!”雲渺精神有些錯亂地指著月嫵血淚控訴。
“可是楊哥哥不愛你!”月嫵輕輕說出這個事實。
“那又怎樣?我就是看不得他那麼嗬護你,縱容你,所以我要毀了你!”雲渺聽到月嫵這麼說先是震驚地一顫。然後嘶聲力竭地咆哮。
“既然你那麼愛楊哥哥為什麼還要和獨孤一方苟合?”月嫵不忿地點破雲渺與獨孤一方之間齷齪的勾當。
“你知道?”雲渺不可思議地瞪著月嫵,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是的,她背著自己的丈夫和別人私通,還是自己的義兄,那個從小偷偷思慕自己的男子,是為亂,倫!自從那次之後每天她都在清洗自己,覺得自己無比肮髒,縱然洗去身體的痕跡,也洗不清內心的陰影。
這就是雲渺的軟肋!突然沒月嫵提起雲渺腦袋發疼地想要死去,流出痛苦的淚水!
“二皇兄不愛我,自從我進了門就視我如同空氣,根本沒有碰過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恨你!蕭月嫵!為什麼你可以擁有他的愛?我恨你!”她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跪在地上,那些不堪的回憶一幕幕難以抗拒地湧入自己的腦海。頭痛欲裂!
“雲渺!好好活,即使隻有一天也要自己快樂!”月嫵麵對這個如此極端的雲渺有些無言以對。雲渺詫異地看著月嫵。
“有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苦苦去執著,殿下既然不愛你,那他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樣做!換一個說法,你如果真心愛殿下,為什麼不希望他幸福快樂!然後分享他的幸福快樂?”雲渺抬頭看著在陽光下月嫵柔和的臉龐,這個女子!美貌善良!每一處都散發出陽光的溫暖,不像自己內心陰暗!
“我從來沒從這些角度去思考問題!”雲渺有些悔恨地垂下頭,她不在那麼尖利,被月嫵這麼一開導,人也柔和了許多。
“獨孤一方很愛你!你為什麼沒有想過好好珍惜?”月嫵微微彎起眼角,想起前天深夜來宮中對著自己和楊廣苦苦哀求的男子,他看似放蕩不羈,其實對雲渺愛得深沉。
“可惜晚了!”雲渺頹然地癱倒,歎了一口氣!
“隻要有心,什麼都不會晚!”月嫵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白玉小瓶子塞到雲渺懷中。
“這是什麼?”雲渺詫異地舉起小瓶子。
“龜息散!一種後悔藥!可以讓你重生!”月嫵壓低聲音彎起嘴角,笑意盈盈地看著雲渺。
“你為什麼要救我?”雲渺不明所以地望著這個本該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女子。
“不是我要救你!是你的表哥,是愛你的獨孤一方!”月嫵無辜地搖了搖頭。
“表哥會舍不得我死?會麼?”雲渺難以置信地搖搖頭。
“楊哥哥雖然沒有把你當做妻子!可你是他的妹妹!”
“嗯!謝謝你!”
辦完這件事,月嫵一身輕鬆地回到落霞殿,楊廣今日似乎很得閑,沒有去為獨孤皇後守陵,一身白衣站在窗前出神地看著那翩翩落下的楊花。
“楊哥哥!”月嫵悄悄地上前,從身後摟住楊廣。
“辦妥了嗎?”楊廣開口道。
“嗯!”月嫵溫順地點點頭。
“我從未見過戴綠帽子戴得如此歡快的人,還一心成全自己的妻子與別人雙宿雙棲!”月嫵忍不住調侃。
“在我心中的妻子隻有月兒!你若是有朝一日背叛我……”他歎了一口氣!將月嫵轉到自己胸前,從腋下環抱月嫵,隔著咫尺的距離,四目相對。
“不!不會!”月嫵急忙伸手捂住楊廣的唇。堅定地搖了搖頭,這種是事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的人!她的心!永遠隻屬於眼前這個男人!
翌日,在太子妃探訪雲良娣之後,雲良娣自盡於宮中,四肢冰冷,氣息全無,宮中人皆是猜測紛紛,不敢明言!皇帝大德,準許獨孤一方帶回屍首自行安葬!
第三日,獨孤皇後出殯,朝堂哀慟!
三月後獨孤一方將軍在國孝期間娶親,皇帝震怒,獨孤將軍被貶為平民,攜著名不見經傳的新婚妻子歸隱田園,不知所蹤!
眾人皆言,獨孤將軍的妻子與卒了的雲良娣好生相似!一時間眾說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