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與韓清下學後便一同來到玉瓊苑,她們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月嫵了,也不知道月嫵這待嫁的新娘做的怎樣。
玉瓊苑一個人也沒有,大門半掩著,到處靜悄悄的,院子裏是一片香雪堆積的海洋,巨大的瓊花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光禿禿的了。瓊花就是這樣,一日之內盛放,一日之內凋零,經曆了炫目的美,然後是淒涼地落盡,隻餘下一地香雪。
蘭陵失望極了!她知道這幾日瓊花會盛放,沒有王兄在今年就錯過了這罕見的景致。與蘭陵並排的韓清麵上依舊是冷冷的很平靜,但是看到一地香雪的瞬間,美目中還是有無法掩藏的惋惜。
繞過插屏,撩起珠簾,睡鴨銅爐中燃氣甜蜜蜜的沉香,新糊的綠紗窗下,美人正趴在案前甜甜入眠。她的呼吸很平靜,側臥著,枕著自己素白的手臂,一頭青絲流瀉而下,卷翹的睫毛,闔閉的美目,如同是一尊溫潤的白玉雕刻而成。青絲如瀑隨著她的呼吸起伏,發絲上沾滿了潔白的花瓣。
蘭陵看到月嫵的睡姿,很想吻一吻她的睫毛,嗅一嗅她帶著清香的發絲,是源自於內心對美的膜拜。她們二人就這樣挨著月嫵坐在芙蓉繡榻上,看著月嫵甜甜的睡姿。
“你別走!”月嫵忽然輕聲囈語,平靜的睡夢出現波瀾,微微皺起秀眉,額頭也冒出汗珠。好像夢魘了。
“月嫵!你醒醒!你醒醒!”蘭陵見狀急忙晃了晃月嫵的肩膀,試圖將她從噩夢中拯救出。
“啊!”月嫵一聲驚呼,睜開美麗的眸子,眼中滿是驚恐,還有疑惑,仿佛不確定這是夢境還是真實,隻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兩位好友,恍若隔世。
“你怎麼了?夢到很嚇人的故事了麼?”蘭陵很擔心地抽出一張絲帕擦了擦呆若木雞的月嫵額頭上的冷汗。
“我夢到我成婚了!”月嫵很痛苦地望著眼前的蘭陵,一把捉住她為自己擦汗的手。
“那有什麼可怕的?你過幾日本就要成婚的!”韓清不知什麼時候端著一杯茶遞到月嫵手上。
“我夢到我和晉王成婚,但是我看不見他的麵容!”月嫵驚恐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你本來就是要和我皇兄成婚的啊!有什麼可怕的?我皇兄可是一位玉樹臨風的英俊公子!”蘭陵一提起自家哥哥就是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樣,仿佛她家哥哥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我沒有見過晉王,以前晉王殿下在江陵選王妃也隔著竹簾!”
“啊~是這樣!”蘭陵很吃驚地撓撓頭,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她王兄為什麼這樣啊,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嘛。一旁的韓清也是一副吃驚的表情。
怪不得很少聽月嫵提起自己未來的夫君,原來她根本就沒有見過晉王殿下,韓清記得自己見過一次晉王,那種風姿,想起來不禁俏臉微紅。
“你別擔心!我王兄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滿天下數一數二,不知道有多少名門閨秀拜倒在王兄的黃金鎧甲下!”蘭陵以為月嫵是擔心自家兄長的相貌不佳,十分誠懇地握住月嫵的手信誓旦旦地打包票。韓清在一旁小雞琢米似的附和。
“不是這個原因!”月嫵為難地推開蘭陵,她的內心十分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和蘭陵說。
“那是什麼啊!你別吞吞吐吐的!”蘭陵見了月嫵這幅表情心裏跟貓抓的似的。
“我很仰慕獨孤將軍!”月嫵一咬牙一閉眼視死如歸地說出心中最大的秘密,反正她早已把蘭陵和韓清當做自己最信任的好友。
“獨孤?”蘭陵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
“你怎麼會喜歡獨孤那個花花公子?”蘭陵腦中微微一過就知道月嫵口中的“獨孤”是自家表兄,頓時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她的表兄她自己最清楚,雖說一張臉很招桃花,可是和自己皇兄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這月嫵不會是腦子進水了吧!
“嗯!我很喜歡他!”月嫵一臉嬌羞雙頰暈紅地講了獨孤兩次相救自己一見傾心的事跡,蘭陵越聽越吃驚,最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原來獨孤還有這一手啊!話到最後,蘭陵失態地扶了扶自己的下巴。
“我的天!”蘭陵起身錘著手來來回回地跺腳,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月嫵!你確定你仰慕獨孤?”韓清也是瞪大美麗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月嫵。
“嗯!”月嫵嬌羞地點點頭。
“可是你就要嫁給我皇兄了啊!”蘭陵終於忍不住說出內心的想法。
月嫵一聽到蘭陵的話瞬間沮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蘭陵隻是攤攤手,無奈地聳聳肩,她也無法改變這個既定的事實。
“我覺得你應該勇敢地追求真愛!你看劉蘭芝與焦仲卿,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梁山伯與祝英台!”韓清麵容平靜地列出一大串例子。
蘭陵與月嫵一副被雷劈的模樣!這個韓冰塊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看似冰冷如雪,實則內心火熱。
“你們這樣看著我幹嘛!作為一個女子本就應該追求自己的幸福,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終身交給別人掌管?”韓清一臉向往的模樣,仿佛很陶醉。
“你說得對!”月嫵驚訝過後下定決心地肯定韓清的想法。
“別呀!你就要成婚了!”蘭陵急切地想要阻止。
“你還說是好姐妹!為什麼要阻止月嫵?”韓清義憤填膺地指著蘭陵,好像蘭陵玷汙了自己的友誼似的。蘭陵害怕地縮縮脖子,她在別人麵前都是趾高氣昂的公主,唯獨很怕韓清。
“好吧!我支持月嫵的一切決定!”蘭陵沒辦法治好妥協。心中默默地對自己的皇兄道歉。
“那我該怎麼辦啊?”月嫵雖然下定決心,還是很無助地看著韓清。
“寫信告訴他,你很愛他要和他浪跡天涯海角!”韓清斬釘截鐵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月嫵和蘭陵都被韓清大膽的想法嚇得不清。
“要是他不願意怎麼好?”月嫵吞吞吐吐說出自己的顧慮。
“哼!他如果不願意就沒有值得你喜歡的地方,如果他願意為你背棄天下才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的男人!”
月嫵覺得韓清這番話既瀟灑也很有道理,趁著現在充滿勇氣,找出筆墨紙硯很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心思,請獨孤寬帶自己私奔。月嫵寫完信,吹幹墨跡,裝在一個信封內,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信封留白一片。然後鄭重其事地交到蘭陵手中。
蘭陵悲苦地接過信!三個人當中就蘭陵送信比較方便,所以這項光榮的任務就交到蘭陵手中。她這是在幹什麼,背著自家兄長誘拐未過門的嫂子,皇兄對不起!蘭陵在心中默念一萬遍!
月嫵十分鄭重地送走蘭陵她們,她們就是自己的希望,每多一天的等候就是一種煎熬。月嫵知道獨孤寬進出皇宮非常方便,她在信中寫了,她每天都在初次相見的河池旁邊等獨孤寬,直到大婚那一日才會放棄心中的希望。
蘭陵的信件已經送到了。在離既定婚期的十五日變得既漫長又短暫,月嫵每天一大早就收拾妥當坐在假山旁邊的礁石旁邊等待獨孤寬的到來。她害怕婚期的到來,覺得時間很短暫。但是等待獨孤寬的時日又分外漫長,她多麼期待獨孤寬下一刻就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內心懷著巨大的期望,月嫵都快出現幻覺了!她每天都在想如果見到獨孤寬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婚禮的準備工作還是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婚訊通知了諸侯列國,後梁派懷王前來參加婚禮,是養育月嫵十餘載的爹爹,不知道爹爹和燕徊姑姑過得開不開心。月嫵其實很想念爹爹,但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麵,如果自己逃跑了隋朝會不會為難爹爹,連累後梁。
蘇嬤嬤說,婚禮儀式很盛大,是按照迎娶太子妃的標準;
蘇嬤嬤說,梁國的嫁妝送到了,果真是十裏紅妝:
蘇嬤嬤說,……
蘇嬤嬤說了什麼月嫵已經記不清了,她隻覺得很難受,像是一條魚被撈到案上,不能呼吸。獨孤寬,十日了,如果你收到信早該來了!
月嫵覺得每一日都是淩遲極刑,她吃得越來越少,臉色越來越憔悴,嚇壞了很多人。終日神思恍惚,太醫說她憂思過度,她總是趁別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一個人坐到荷塘邊直到深夜,夜露染濕衣襟。
蘭陵和韓清來看過月嫵幾次,都隻是無奈地搖搖頭,因為她們沒有辦法幫到月嫵,婚期每臨近一天,月嫵就覺得要煎熬死。
她該怎麼辦?順從地嫁到晉王府?還是一個人傷心離開?她不願意受命運的擺布!
離開!她在心中下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