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拾行李？”四姨太走進了黃立璜的屋子，慈祥地坐在他邊上，“又打算去哪兒？”
“重慶，有個朋友在那兒，一直請我去玩。”
“這次去又要去好久？”
“不知道……”黃立璜合上箱子，轉身愧疚地望著四姨太，“姨娘，真是，真是對不住，讓您為我操心了……”
“哪兒的話……”
“姨娘，為了我的事情，讓您和寸金受委屈了……”黃立璜深深地彎著腰，表達著深深的歉意。
四姨太舊傷被觸，眼圈瞬間紅了，卻微笑著搖著頭，說：“什麼呀，立璜，你跟姨娘這麼見外做什麼？”
“姨娘……”黃立璜跪在她麵前，仰視著她，“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看您如親生母親……我跟金子一樣不願你受到丁點兒的傷害和委屈，可是……”
“孩子起來，別說那麼多，既然你都說了看我如生母，那還說這些幹嘛，母親為孩子受點苦是應該的。”四姨太扶他起來，疼愛地望著黃立璜這張英俊的臉頰，“我的孩子我知道——我不知道邱華究竟愛上了你什麼，但我肯定是你身上那些別人所看不清的好的本質。”
“好的本質？”黃立璜覺得好笑，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
“嗯，”四姨太點點頭，“你可知道，你在姨娘眼裏是個多麼好的男孩子，比金子都要貼心。我明白，在邱華這件事情上，你有多委屈，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你得理解她母親，太太她也是……”
“姨娘莫說了，我已經發誓不再見邱華了。”
“你是這麼說，還發了那麼個毒誓，可是……”四姨太無奈地笑笑，“你可以不見邱華，邱華會找到你的。”
“嗯？”黃立璜困惑地望著四姨太。
“你不了解邱華，她像他父親……”四姨太眼睛望到了很久之前，邱漢成尋找自己的不顧一切。黃立璜看懂了她眼裏的溫柔，他就更加同情她所受的委屈。“我……”被看透的四姨太忽然有些尷尬，她紅了臉，“回去看看帆兒睡醒了沒。”那窈窕的背影不輸給任何一個年輕的女子。
“我可以進來嗎？”
黃立璜從一片雲霧繚繞中睜開眼睛，看見邱建文站在門口。“是你？”他掐滅香煙，坐起來，“你怎麼會來？”他大大方方拾掇了下屋子，讓邱建文坐下。
“我是替我母親來道歉的……”
黃立璜打量了他尷尬的模樣，和手裏拎著的補品，嘲諷地笑笑：“跟我道歉？不必了吧，我們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也不全然是向你……”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還向姨娘，這些是送給姨娘的。”
“姨娘才不會要你這種虛情假意的東西……”黃立璜很沒好氣的說。
“請你不要誤會……我知道，這件事情確實有誤會，一直是我姐姐對你……”邱建文皺了皺眉頭，“我母親說話確實過分，有些連我都聽不下去……”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她？邱建文，你媽媽是長輩，她說什麼我也都聽了，認了，不和她計較，但她憑什麼那麼欺負姨娘和金子？！我和邱華的事情又和姨娘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們家欺負姨娘欺負得還不夠嗎？姨娘本來不應該是你們家的媳婦兒嗎？寸金本來不是應該姓邱的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母親做的……可是她畢竟是我母親，我怎麼能頂撞她……”
“好了吧，邱建文，你現在來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該說的都說過了。”黃立璜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就是想向姨娘替我母親道個歉，這些東西……”
黃立璜看看邱建文那張和邱華十分相似的臉，又看了看東西，道：“阿蘭，把這東西提到四姨娘房裏去，就說是邱建文送來的，問她要不要……”
“我跟著一塊兒去吧，顯得有誠意些……”邱建文請示著黃立璜，見黃立璜沒理睬自己，便跟著阿蘭去了四房。四姨太正坐在床邊給小兒子黃立帆講故事，那一臉安詳與溫柔讓邱建文覺得整個房間的燈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四姨太低頭看見兒子長長的睫毛，放下書，輕輕吻了兒子的額頭，才輕輕走到邱建文身邊：“孩子剛睡，我們出去說話。”
“姨娘，我今天來是替我母親道歉的……”邱建文開門見山的說。
“沒什麼，沒什麼……”四姨太溫婉地垂著頭，輕輕搖動著腦袋，微微笑著，“你母親是在氣頭上，說些話我也是能夠理解的，畢竟都是做娘的……何況……”她頗為尷尬的一笑，“何況她又為正室……”她沒說完，隻是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
邱建文明白她的意思——她心底裏還是把自己當做邱家的媳婦兒，所以聽從正室夫人的指責。因此，這句未說完的話，讓邱建文覺得格外心疼眼前這個女子，立場不知覺中就改變了。
“姨娘，這些東西，還希望您能夠收下。”
“哪兒的話，給你母親吃多好，都是自己家人，何必這麼見外。”四姨太推辭著。
“姨娘，您要是真把我當做自己家人，就收著，這算是我，我孝敬您的。”邱建文真誠的說。
“這……”望著邱建文清澈的眼睛，四姨太忽然打心底歡喜的笑了，衷心地點點頭，收下東西。
邱建文又坐了一回兒，和四姨太寒暄了幾句，忽然說：“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也很對不起寸金和四少爺，從中的誤會還希望姨娘可以和他們說說好話，不要傷了和氣。”
“建文，你真是個識大體的孩子，你放心吧，寸金和立璜是我帶著大的，他們也是明白人兒，不會記恨大太太和邱華的。時間也不早了，你母親不知道你來我這兒了吧？”
“……”邱建文小男孩般不好意思地笑了。
“早些回去吧，晚了，太太要責問的。”
“姨娘……謝謝……”邱建文用力地說。
“好孩子……”四姨太拍拍他的肩膀，送他出門，“路上小心，注意開車。”
“恩，姨娘請回吧。”望著四姨太轉身那一瞬間的身影，忽然之間，邱建文明白——父親當年為什麼會愛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