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四

寸金看著眼前一堆有一堆的劇本,提不起一丁點兒興趣來。自從崔裕達成為鼎盛電影公司的經理後,身為崔太太的她成為了電影公司最大牌的演員,任何好的劇本都被送到她眼前挑選,可是……

“金子,”邱華敲開了寸金辦公室的門,“我來看看你。”她善解人意的走進來,坐到了寸金的身邊。自從良師益友魯導去了香港,張美雲遠嫁新加坡,馮月珍去了重慶,寸金的身邊幾乎一個好朋友也沒有了。因此看見出差回來的邱華,寸金是打心底的欣喜,給她倒水衝咖啡的。

“別忙活,別忙活,我就來看看你,陪陪你。”邱華握住寸金的手,“我知道你最近過得很不開心……”她發現寸金的美麗的臉龐愈發的憔悴了。

寸金勉強地笑笑,點點頭。

“你和崔裕達最近怎麼樣?”邱華隨手拿起一本劇本翻起來。

“老樣子。倒是你,最近過得可好?”

“我?”邱華嘲諷地笑起來,“我媽天天想著給我相親,所以我才大老遠跑去出差,就為了躲這檔子事兒。說起這事兒,你見到你四哥了嗎?”

“噢……他……”寸金實在不願意告訴邱華,黃立璜在香港和一個交際花關係曖昧。

“我聽說他在香港和……”邱華忽然笑起來,像在嘲笑自己的傻氣,“金子,這些劇本都不好,你有看中的嗎?”

“嗨,甭提了,我真想一把火燒了它們,簡直是浪費時間。”

“你可知道周律民文筆甚佳,閑暇的時候也喜歡寫些東西。他說他最近閉門寫什麼劇本,還邀請我和報社的幾個朋友一起去看。”邱華把桌子上的劇本整理好。

“是嗎?”

“嗯,要麼,你也跟著來吧,寫得好,就有勞出演了。”

兩個人正開著玩笑,電話響了,寸金接起電話應了幾聲,皺著眉頭對邱華說:“我娘有請,不曉得家裏又有什麼事情,你跟我一起回去?”

“好呀,正巧,我也好久沒見到姨娘了。”

姐妹二人說著話,一路進了黃家,等在門口的黃立璜立刻迎上前,低聲提醒了寸金:“姨娘知道了。”

“知道什麼?”

“小薇的事情。”

寸金震驚地望著他,還未開口問,就聽見四姨太說“寸金回來了?進屋裏說話。”寸金滿不情願的在邱華的陪伴下進了屋。

“喲,邱華也來了?”四姨太和氣地拉起邱華一陣噓寒問暖,而後,道:“晚上留下來吃飯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和金子說,先失陪一下。”說罷,拉著寸金進了裏屋。

“哎……”邱華想參合都參合不進,她悶悶不樂地坐在凳子上。

“人呢,連個茶水也不給邱小姐泡呀,平日裏姨娘都怎麼教你們的?!”黃立璜站在門口,指使著丫鬟們幹事,卻讓邱華覺得他是故意攪合。

“這個茶不好,我才帶回來的普洱呢,泡那個去。”黃立璜聞了聞丫鬟們端上的陳茶,又故意差使她們換茶。

“我喝這個就好。”邱華打斷道。

“那怎麼成,難得邱小姐來一次,當然要泡茶,泡好茶。”

望著黃立璜玩世不恭的樣子,邱華真是想笑,這個男人可愛得讓女人喜歡。

“聽說你媽最近張羅著給你相親?”黃立璜把普洱端給了邱華。

“嗯。”

“有相中的沒?”黃立璜笑著問,“你也老大不小了,早點把自己嫁了是正事,省的我跟著擔驚受怕的。”

一聽此言邱華突然氣不打一處來,“我嫁不嫁人和你有什麼關係,又如何讓你擔驚受怕了?!”她衝動地站起來,怒視著他,“你在香港和交際花打得火熱,怎麼又忽然關心起我的終生大事來?!”說完,擱下茶便要走。

知道玩笑開過了頭,黃立璜立馬陪著笑臉上前哄:“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我不過開個玩笑……”

“玩笑?!”邱華滿臉委屈的瞪著他,眼淚就啪啦啪啦地掉下來。

黃立璜正經地望著她,無可奈何地歎息著“唉……邱華,你讓我如何是好呢?”他掏出手帕為她擦拭眼淚,“無論我怎麼樣,總是會讓你哭。你是……你是真的愛上我了吧?”他忽然問了這麼一句,邱華便更覺委屈,哭得更加期期艾艾。

“我也想愛你。”黃立璜冷靜地道出了心聲,而邱華不相信地瞪著他。“我就知道……”預料之中邱華懷疑的目光還是刺傷了黃立璜,他無奈地搖搖頭,走開了。

“那你為什麼不愛?”邱華在後麵質問著。

“保護你。”

“黃立璜,你,你……你放屁!”邱華爆出一句粗口。

“哈哈哈哈……”黃立璜的笑聲裏,這一次卻聽到了苦澀。

裏屋,寸金也苦澀地坐在母親的麵前,聽著母親哭著埋怨著:“我的傻孩子,你怎麼就這麼傻啊?!現在小薇身上有了崔裕達的孩子,你要怎麼辦,是把她趕出去,還是……你怎麼就不知道他們珠胎暗結呢?”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寸金冷冰冰的說,“隻不過我一直以為你不知道。”

四姨太抓著寸金的瘦削的肩膀,心疼地望著女兒:“我的孩子,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你心裏到底瞞了多少事情啊?你為什麼不告訴娘呢?”

寸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她不想母親心疼,不想母親傷心,可是最最傷心的卻還是母親。

“我苦命的孩子……”四姨太抱著女兒哭了一會兒,抽出帕子擦了擦臉,問,“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寸金歎息著,站起來說,“這你要問崔裕達,孩子是他弄出來的,要問他怎麼處置了?”

“你要去哪兒?”

“我回去,我要回去問問他到底想要怎麼辦?”寸金苦笑著臉,從母親身邊飄走。

“金子?”看見寸金蒼白的臉頰,正哭泣的邱華不禁擔心起來,她跟著她飄出黃家的大門,又飄進崔裕達的辦公室。

“寸金,你怎麼了?”崔裕達顯然被毫無血色的寸金嚇到了。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和崔經理說。”寸金趕走辦公室裏的所有人,隻剩下自己和崔裕達。

“寸金,到底出什麼事了?”

“不是我出什麼事,是你!”寸金壓著怒火說。

“我?”

“小薇懷孕了!”

“啊!”

“我問你,你要怎麼辦?你要怎麼辦?!我要我怎麼辦?!”寸金一陣咆哮,將崔裕達桌子上的東西推倒在地,摔門而出。

“金子!”邱華慌慌忙忙地跟著她。

“邱華,你不是說要去周律民那兒嗎?我們現在就去。”

“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