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弟弟,我是姐姐,叫聲姐姐來聽聽——”兩歲的晟希趴在嬰兒睡床上,逗弄著才滿五個月的同樣胖乎乎的小幼兒。“叫得好聽了姐姐買糖給你吃,甜甜的糖果比蘋果都好吃。”她不著邊際地說著話。隻是,任憑她說得口渴想喝水,小弟弟愣是沒有開口跟她說話,也沒有叫她姐姐,隻會傻傻地望著她笑。不哭也不鬧,事實上,從他出生的那天起,除了落地時的那陣啼哭,他都很少哭過,通常時候都是很安靜的,當然,除了拉屎撒尿和肚子餓的時候。對著小木頭人弟弟,逗弄得久了,就不好玩了,隻覺無趣,晟希嚷嚷著,“媽媽媽媽,弟弟是小啞巴,都不會說話——”,邊喊邊向廚房走去,她又餓了,得找吃的。
薛小雅剛洗好飯碗,擦幹了手從廚房走了出來,“弟弟還小,還不會說話,像是小希你,也是滿一歲才會說幾句話的——”
“哦,弟弟不是小啞巴啊,”她恍悟地說,然後,摸摸自己仍舊鼓鼓的肚皮,再使勁往裏按幾個,粘過去抱住媽媽的大腿,“媽媽,小希早飯吃得少,又餓了。”
薛小雅搖頭失笑,這個喂不飽的小丫頭,早上明明喝了一大杯牛奶,吃了一大塊蛋糕,一個煎蛋,一個蘋果。不到兩個小時,居然又餓了,這飯量也忒驚人了吧。怪不得,老公最近老是抱怨說她給孩子吃飯沒有節製。現在想想,控製飲食似乎也有道理,畢竟,女兒的這吃法,的確有暴飲暴食的嫌疑。
剛剛下定的給女兒控製飲食的決心,在看到女兒可憐巴巴地睜著小小兔一般的眼睛時,硬下的心腸刹那癱軟在地。好吧好吧,蘋果沒甚熱量,多吃水果有益健康。於是,牽著女兒的小手,返身到廚房給她洗了一個在櫃子裏左挑右撿找出來的小一點的蘋果,遞給女兒時語重心長地說,“小希啊,吃得都被你那貪嘴的爸爸給吃光了,隻剩下這麼一個蘋果了,雖然小了點,你也要省著點吃啊,因為,不到午時我們是沒有東西可以吃了——”
“咱們昨天剛買的蛋黃派也被爸爸給偷吃了嗎?”她登時睜大了眼眸,眼珠泛著水光。
薛小雅心虛地擦擦嘴角,別開眼說,“是啊是啊,一個都沒留下!”
晟希一隻手拿蘋果,另一隻小手握成小拳頭狀,“可惡的後爸,可惡的大灰狼,想要餓壞帶著小紅帽的小希……”
薛小雅不免心下有些慶幸,還好將一切都推到老公身上,還好,自己在小希心中不是後母巫婆的角色。也是老公他自找的,隻會在哄女兒睡覺時講些小紅帽啊,白雪公主啊這些沒有創新的故事。
“乖啊,媽媽去看看弟弟,這些時候了,弟弟該餓了——”她邁步正要走開,卻發現衣角被女兒一把拽住了。“小希,怎麼了?”
晟希有些扭捏,似是不好意思開口。薛小雅大喜過望,天呢,這才是她理想中的女兒,完美的淑女啊。而不是隻知道吃的小飯桶啊。“有什麼事情,盡管告訴媽媽,媽媽給你做主,是不是你爸爸他欺負你了?”
晟希搖頭,抬頭瞟了媽媽一眼又迅速栽頭,“媽媽,給小弟弟衝奶粉時給小希也來一杯吧,小希口渴。”
薛小雅隻覺欲哭無淚。淚奔而去。她的寶貝兒子,你姐姐沒救了,你是媽媽唯一的希望,快快長大吧。
“哦哦哦,小弟弟叫小涵,小姐姐叫小希,多麼好聽的名字。”小希在聽到爸爸給弟弟取的名字時,顯得非常高興。能夠使得女兒滿意,晟金祥非常有成就感。抱著女兒使勁親。新生的胡茬摩擦她粉嫩的臉蛋,麻麻癢癢的觸感激得晟希‘咯咯咯’地笑。望著抱成一團的父女倆。薛小雅忍不住歎息,唉,看老公那得意樣,他也不想想,自家女兒就那點見識跟水平,除了吃簡直沒有追求,沒有目標了自然對什麼都滿意。你就是給兒子取名叫小貓小狗小刺蝟的,你女兒也會覺得好聽,她會說,“哦哦哦,小弟弟叫小貓,小姐姐叫小刺蝟,多麼好聽的名字。”這麼簡單的道理晟金祥這個呆瓜怎麼會想不到呢。
薛小雅在浴室裏給兩個孩子洗澡,晟希先被媽媽洗好了,可是,她喜歡泡水,於是撒嬌著不肯出來。薛小雅抱來兒子,六個月的兒子已經從嬰兒茁壯成小幼苗。小幼苗很結實,薛小雅心裏好生歡喜。她無限愛憐地給他洗澡。女兒泡在浴缸的另一端,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爬了過來。她好奇地盯著媽媽幫弟弟擦身。骨碌碌的大眼睛隨著媽媽移動的大手而到處移動。哦哦哦,瞧她看見了什麼,“媽媽媽媽,這是什麼?”小希一骨碌爬起,略微搖晃地靠近小弟弟,毫不客氣地將小魔爪伸向小弟弟胖乎乎的雙腿之間。並隨意地捏著想要拎起看個仔細。‘哇’的一聲,被沒有輕重的小希給捏痛了的小娃娃哇哇嚎哭起來。薛小雅看到寶貝兒子痛哭,心裏疼得慌,忙將他從水裏撈出裹上浴巾抱在懷裏輕哄。小希隻聽得弟弟哭得慘不忍睹,還是在她不小心捏了他一坨肉之後——媽媽一定會怪她的,她這樣想。於是,趁著媽媽撫慰弟弟無暇顧及她的時候,她爬出浴缸,光溜溜著小身子鞋也沒穿就想畏罪潛逃。想要去避避風頭,即使再劫難逃也得拉上爸爸做護衛。當薛小雅將兒子哄得差不多的時候,這才想到仍處在浴缸中卻沒有聲響的女兒,咦,女兒呢,哪裏去了,聽到身後推門的聲音,回過頭去卻隻來得及看到全身依舊脫光光的女兒白晃晃的小屁股。薛小雅嘀咕,小樣,算你跑得快。
自從小希滿兩周歲時,兩夫婦就給女兒單獨布置一間臥室。包括窗紗床單被子褥子桌椅在內的全部都是青一色的粉紅色,童話裏公主的顏色。由此可見薛小雅的夢幻情懷有幾重。而給兒子布置的房間,則是青一色的海藍色,濃鬱著陽剛味道。由此可見薛小雅的期待有幾重。不知道打什麼時候起,晟希迷上了天空的顏色。她逛街時老是有事沒事就往天上瞅。以至於,她格外垂涎晟涵的臥室。幾次軟磨硬泡粘著爸爸媽媽說要跟弟弟換房間。爸爸倒沒說什麼,可媽媽一句話就把她打發了,“男孩子睡那樣的房間能看嗎。”幾次三番央求無果。晟希也學聰明了,私底下找弟弟商量。這個弟弟跟小時候一個樣,不愛說話,很少開口。陌生人倒真會以為他就是一個啞巴,其實,他隻是不喜歡說話,喜歡沉默。晟希將不愛說話的人一律理解為老實,她不願以強欺弱欺負老實人,雖然打著弟弟房間的主意卻始終沒能跟他開口。她隱約覺得隻要自己要求了不管說些什麼他都不會有異議。沒有原因,她就這樣篤信。於是,她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哦,弟弟的房間蠻大的嗎,”有一天,晟希推門走了進來,環顧四周,酸溜溜地說。心說豈止比她的房間寬敞一星半點啊,簡直跟爸媽的房間有得一拚。她不平,她抗議,她們家人性別歧視,她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她麵上帶笑,心在呼籲。看著從她走進來開始就一直傻愣愣默不作聲地弟弟,繼續笑著說道,“整個房間裏,最大的就是這張床了吧,一個人睡在上麵,多麼地浪費資源啊——弟弟,咱們不能這樣糟蹋不是?”晟涵似乎終於清醒過來,也似乎明白了她在想什麼要說什麼,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將視線移到圖書上。還是沒有說什麼。他知道,即便他不問,她想說的也會一口氣說完。“所以啊,以後呢,你姐姐我就在你這裏住下了。弟弟,你沒意見吧!”
“可、我不想住你的房間。”他想到那間軟趴趴顏色的房間,就隻想皺眉頭。
聽他的意思是沒有反對,晟希就知道,她的願望實現了。“誰說要你住我的房間了,我睡在你這裏就好了,那間沒人喜歡的房間,就讓它空著好了。”她說得鏗鏘有力,一錘定音。那一年,晟希七歲,讀小學一年級,晟涵六歲,提前一年入學,同樣是小學一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