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宸沿著長廊走去,往傳出琴聲的屋子趕去,這一次,門沒有合上,奕宸從遠處就看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坐在裏麵,隻是燈籠雖多,光線卻不夠,隨意遠距離根本看不清楚。
直到奕宸走近,這才看清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正坐在廳堂裏垂眸撫琴,地上平鋪一塊精美的席子,女子席地而坐,一身紅色的衣裙,青絲垂地,玉指青蔥,指染杜鵑,柳眉似水,眸色如泉,膚如凝脂,皮膚吹彈可破,好一個魅惑妖嬈的女子!
女子紅唇微啟,吟唱詩賦,並沒有因為奕宸的到來而停止。
“徊腸傷氣,顛倒失據,黯然而暝,忽不知處,”女子的目光從琴弦上挪開,隨著那張精美的小臉揚起,落在了門口的奕宸身上,她卻並不意外,而是說完最後一句,“情獨私懷,誰者可語?惆悵垂涕,求之至曙。”
那玉指離開了琴弦,最後的琴音卻依然久久地回蕩,流轉與女子和奕宸之間的空隙。
她,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家?幾百年前的“人”?
女子凝視著奕宸,她優雅地站起身,婀娜多姿,大方得體,奇怪的是,她身上卻沒有陰鬱的哀傷氣質,倒是美的怡然,舉止從容,莞爾一笑,笑容淡雅而如湖麵漣漪,麵容上的痕跡難以捕捉,卻回蕩在看者的記憶中,似乎難以抹去。
奕宸注視著走向他的女子,他眉宇緊蹙,她,不就是夏小白嗎?!可卻像換了一個人!
女子美目流轉,眸光柔媚,卻清新淡雅,她抬起手,紅袖劃過她細膩的肌膚,露出半截白嫩纖細的手臂,那攤開的手心裏,放著一塊羅盤,她看著上麵的刻度,輕聲說道,“這是第五個了,你終於來了。”
女子微垂的臉龐上滑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水,卻毫無怨言,也沒有絲毫責備。奕宸的莫名覺得一陣絞痛,他應該不認識她,不對,就算是認識,也應該是認識夏小白,可是眼前這個女子,令人心疼不已。
女子抬起頭,眸光濕潤,沒有任何抱怨,卻令人無法忽視她深埋在心裏的委屈,即便她隱藏的很好,絲毫沒有流露出痕跡。
甜美的聲音,溫暖而恰到好處的笑容,似乎沒人會將她棄之不顧,而以她的容貌和氣度,也完全不需要向任何一個男人委曲求全,當然她身上沒有任何允許人褻瀆的氣息,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遠遠淩駕於一般的達官貴人,甚至超過王公貴族,可是她身上又沒有高權者特有的“盛氣淩人”,她僅僅是這懸崖內部隱藏的府邸的主人嗎?
她,是人是鬼?還是夏小白的身體被這濃鬱的陰氣給占據了?可是這女子身上完全沒有厲鬼和冤魂的陰氣!
第五個羅盤,和石像頂部的羅盤是一樣的,可以記錄兩百三十年,五個兩百三十年,就是一千多年……
她,等了他一千多年……
可是她似乎等錯了人,奕宸並不認識她。
“不記得了嗎?”女子看著奕宸陌生的目光,溫柔的問道。奕宸卻透過這層溫柔聽到了女子心碎的聲音,無法讓他視而不見。
奕宸不認為自己認識她,但是他似乎很想知道,她發生過什麼事,說道,“你可以說的清楚一些。”
“情獨私懷,誰者可語?”女子凝眸遠視,紅唇微抿,柔弱的外表下,卻是一副傲骨,似乎已明白奕宸認不得她,而她竟也不願意委曲求全,甚至不願多言。
一千多年的等待,換來陌生的相逢,若是搖尾乞憐,必然可悲可戚。
奕宸感覺到女子身上的傲氣,她若不肯說,似乎費盡口舌也是白費,奕宸隻覺得她真是一個令人束手無策的人!
女子轉身取了一個精美的盒子,鐫刻著古老的文案,依稀可以看清的是薔薇花,女子將盒子遞給奕宸,隻道,“緣盡於此,枉然等待千年,那日若知今日之事,必然不收此物。”
女子說完便轉身離開,她閉上了眼睛,腳步沉重,兩行淚水劃過精美的臉龐,無聲地道出她內心的苦澀和委屈,原來撕心裂肺,換作沉默,便是如此!
奕宸打開盒子,見到一顆血紅色的寶石,外表光滑,奕宸雖不識,卻知是聖品。奕宸隻是不明白,女子為何人?又為何說出那樣的話?奕宸心有不甘,更是無法漠視女子身上的氣質,然而他追上去的時候,女子已消失不見。
奕宸隻在走廊的拐角口遇到躺在地上的夏小白,奕宸扶起夏小白,夏小白穿著自己的衣服,並非那一身華麗的紅衣,所以她夏小白不是之前的那名女子,而且氣質也完全不同。
但為什麼容貌相似?
“嗯?”夏小白睜開了眼睛,隨後打了個噴嚏,因為她躺在冰冷刺骨的地麵上,似乎有些著涼了。
奕宸看到夏小白身邊還有一根燒完的火把,問道,“為什麼不說話就走開?”
“我……”夏小白摸了摸後腦勺,有點疼,“我不記得了。”
夏小白最後的印象也是奕宸將火把遞給她而已。
“算了。”奕宸見夏小白沒事,也沒再說她,倒是剛才的女子,奕宸心有不甘,可是奕宸轉遍整座府邸,都沒有再遇見那名女子。
“你為什麼一直在兜圈子?不是說要去找女巫嗎?我們時間不多了。之前你說還有一個時辰,我沒有概念,但感覺過去很久了,會不會來不及?”夏小白見奕宸不知在找什麼,不得不提醒奕宸。
奕宸忽然停下腳步,女巫,會不會根本就不存在?而是剛才的那個女子?第五個羅盤,就是一千多年,夏小白說的那個關於女巫的傳說也是在幾百年前,當然傳說不能作為根據,而時間也會被傳錯。
那名女子便是女巫的話,景延送了那麼多活人,確確實實將大批活人變成了死了,那就是女子做的了?可是奕宸卻不認為那女子會做出這樣的事,她似乎是一個身份高貴之人,根本不屑於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