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逼近夏小白,壓低了聲音,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調,“那些警察仗著市裏來的,辦事效率這麼低,一直連累我,還把這麼惡心的屍體放在我家,早飯和午飯也都是我家吃的,付點錢怎麼了?我還嫌棄賠償不夠呢!”
“辦事效率低……你也不能這麼說,整件事情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更何況他們整夜在查案子,不眠不休……”夏小白有些生氣。
村長打斷夏小白,“那是他們的工作!怨不得別人!還有你,我看你也不像警察,沒什麼事感覺回自己家去,別在這裏瞎摻和!”
“你是村長……”
“村長怎麼了?村長就要無私奉獻,不用管自己家的事情了,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是國家發的了?我當了這村長從沒得到任何好處,還處處讓我倒貼!”村長似乎一肚子火。
“呸,連個石像都賣不掉!”村長憤憤地說道,他也很介意這件事,顯然這句話是針對老餘的,或許死者不是老餘的孫女,村長還不至於這麼絕情。
院子裏的老餘依然說不清話,因為受到了刺激而更加呆滯,如今有人提到石像,換做之前,老餘一定要憤怒地罵人。
村長還是不肯鬆口,快步走出屋子,來到院子,站在老餘跟前,說道,“老餘,你別跟我裝糊塗,如今你孫女死了,要下葬,你窮得連給孫女下葬的棺材都買不起,你還不同意把村口那該死的麒猿神獸石像給賣了?!”
村長這句話說到了很多人的心坎裏,村民們紛紛把目光重新落在老餘身上。
“是啊,老餘,你就同意把麒猿神獸的石像賣了,這樣你也有錢給你孫女買棺材了!”
“大家都同意,就你不同意,按理來說,少數服從多數,你本就沒有話語權!”
“是啊是啊,說的有道理,其實你同不同意都不重要,這麼多人都同意呢!”
“那麒猿神獸的石像又不是你家的,你這麼守著幹嘛?現在自家孫女都要拋屍荒野了,難不成你真要她連口棺材都沒有嗎?”
……
之前說到湊錢買棺材的事,每個人都推脫,閉口不提,包括發話的村長也是,一樣是為了撇清關係。現在一提到賣麒猿神獸石像的事,涉及到利益,大家有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和勸說老餘。
然而此刻的老餘,也和之前不一樣,原先一聽到麒猿神獸石像這六個字,立刻臉色就變了,誰敢跟他提,他就跟誰著急。現在,老餘的臉上沒有緊張,沒有憤怒,也沒有了虔誠,倒像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似乎和他毫不相幹。
“村長,老餘,他怎麼了?”一個心思稍微細膩一點的人開口問道,“老餘之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另一個人連忙插話道,“你瞎說什麼?我看啊,老餘是同意了!”
“同意?”
“是啊,不反對就是同意!老餘就是同意了,就是這個意思!”
隨後村民們都開始附和,讚同這種說法,就連村長也是,他揮了揮手臂,說道,“安靜,各位村民安靜,聽我說,竟然老餘不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你們……”一直在聽的夏小白氣的說不出話來,她連忙走到院子裏,攔在老餘跟前,說道,“你們分明是欺負人,欺負一個老年癡呆症的老人!他哪裏有意識了,你們不要把自己的意識強加到他身上!”
夏小白聽過老餘講麒猿神獸的傳說故事,夏小白清楚老餘有多在意麒猿神獸的石像,他是發病了,沒法開口說清楚話,甚至不知道這些人在跟他說什麼。
“你懂什麼?你一個外地人,你知道個屁!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一個村婦白了夏小白一眼,似乎很不喜歡夏小白。
是啊,夏小白在阻止他們發財呢!理所當然地被視為眼中釘了。
另一個村民走向老餘,他彎下腰,湊近老餘,說道,“老餘,我們敬重你,如果你同意賣了麒猿神獸的石像,那你孫女的葬禮,我們全村人都幫你辦了。”
多麼好聽的話,這是在伸出援手啊!不是!這聽上去更像是一種威脅,如果答應賣了麒猿神獸的石像,就幫你老餘辦孫女的葬禮,如若不然,你一個老年癡呆症的老人自己守著一具腐爛的屍體,直到爛幹淨為止。
夏小白聽得直咬牙。
“沒事,老餘,沒事的,”村長再一次發話,並拍了拍那之前的村民,示意他走開,村長繼續說道,“老餘,你孫女的葬禮,你不要操心,一定讓她入土為安,放心好了,但是關於棺材的錢,還得再商量商量,我等會就聯係那個大老板,問問價格,這分到每個人手裏到底有多少錢,也不一定。”
“對!對!老餘是同意了,同意賣了麒猿神獸的石像。”不久前說話的村民附和道。
村長繼續說道,“萬一價格沒有之前那麼高了,那可能分下來的錢就不夠買一口棺材了,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畢竟這價格要人家大老板最終說了才算數,要是價格低了,我想大夥還是願意賣的,是不是?”
“是!隻要能賣出去,怎麼著都行,就怕人家變卦了,不想要了,事情都隔了這麼久,真擔心對方不要了!”
……
村民們喋喋不休地發言,生怕自己的聲音被淹沒,一個個都提著嗓子叫出來,聽得夏小白十分不舒服,尤其是說話的內容,更是尖酸刻薄。
老餘則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的手腳都開始不自覺地顫抖,嘴皮子也一樣,就是發不出聲音,但是感覺的出,老餘有些著急,隻是使不上勁。
夏小白注意到了老餘的微表情,她連忙放下掃把,大聲說道,“你們別吵了!他有話說,他是你們土崖村的一員,總有發言權吧!除非你們殺人滅口,把我殺了,不然我出去,一定告訴所有人,你們不僅欺負一個老年癡呆症的老人,而且蠻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