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都是看秦葉在灶上灶下嫻熟地忙，施九最多也就是幫把手，一直手癢，想親自做頓飯。現在終於來了機會，老早就在心裏將做飯的步驟過了一遍又一遍，菜要如何炒，水要添多少，差點就聞到飯香了。但真到灶前還是手足無措了，才知道自己又眼高手低了一回，也才深切體會到秦葉的不易。好在秦葉走之前擀好了麵條，這樣，就省了她一大麻煩。
兩個小家夥還不會燒火，施九自知水平有限，怕有他們在自己更手忙腳亂，便將他們支到了外麵。
因為要灶上灶下地忙，為了盡量節省麻煩，燒火之前她將油鹽醬醋齊聚在了鍋台上，野菜青菜各置一碗，這樣一來，大大小小的器具就擺滿了鍋台，她絲毫不覺礙事，反倒很安心。好不容易點著了柴禾，鍋一幹，起身放油。半天不見熱，才想起火，轉過來看，已經滅了，重點。燒了一會兒，鍋裏熱油吱吱啦啦地跳竄起來，又忙起身轉到鍋台前翻炒，剛翻兩下，鍋又涼了，又轉到灶下填柴，隻剩下一線火苗，奄奄地微蕩著，風箱一拉，火焰伴著濃煙忽地躥出來，險些燎了頭發。
慌裏慌張忙了半天，身上直冒汗，嗆得也不輕。終於將水燒開，沒下麵條就跑了出去，晾了一會兒肺，收拾了一下眼淚，這才洗了手返回來下麵。剛點著火，聽見摩托車響，很親切的聲音，料到是石風回來了，出門來看，果然就是。
石風頂了一頭的風塵，頭發被風吹得一縷向上，一縷向後，各守姿態地翹著，沒有要恢複的樣子。看見灶房門口站立的施九，還沒下車就擺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大哥騎車的姿勢真酷。”她望著他用笑眼讚歎道。
石風一到近前就直誇她圍裙係得挺像模像樣，她這才想起腰間的圍裙，什麼嘛！她再沒見過比這更醜的圍裙了！知道飯還沒做好，他一下車就進來察看：“嗯！不錯，難得野菜都被你做這麼香。巧手！太巧了！”他咂著嘴誇讚著，坐到灶下準備燒火。
“你還是去那屋歇著吧！走那麼遠路就不累啊？”她過來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拽，這熱情的背後一半也是不想他看她下麵條時的窘態。畢竟是第一次，摸著石頭過河，她可不敢保證不會出洋相，還真怕他看到了自己的笨拙。
“走這麼遠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快別拉我了，趕緊下麵條，等著吃呢！”他興奮地說著，推開她抓了把柴禾點著填進了灶膛。她隻好端著麵條強作鎮定地站在鍋台前，像個待捕的野兔。這時，院子裏的石歡哭叫起來，施九忙借機叫他去看，他一走，她匆匆掀開鐵鍋蓋，將麵條一股腦倒進了沸水鍋裏。
轉到灶下填柴，才發現剛剛還被自己塞得水泄不通的灶膛一下子空蕩了許多，一時間佩服起他強大的疏通能力來。
第一頓飯，終於做成了。她大舒一口氣，來不及欣賞就盛了四碗放在鍋台上，後和石風一起一人端了兩碗到堂屋。吃飯的時候，石歡夾著碗裏的大麵團問石風：“大哥，這個是什麼呀？”
石風看了看說：“小魚兒！”
“小魚兒？哪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水管裏流出來的。你又不做飯，怎麼會知道。”
“那為什麼沒有刺呢？”
“小魚兒嘛！還沒長刺。”他說著朝施九擠了個笑眼，又裝作很認真的樣子說，“你要是不喜歡吃都給我吧。”說著將碗伸了過去，誰知石歡忽地用胳膊護住了自己的碗，抬頭對他說：“誰說我不喜歡了！嘻嘻！你要是不喜歡吃就給我吧！”嘿！他還倒打一耙！卻不知道其實已經賠了很多。
“你把你碗裏的吃完我就給你，快點吃，我碗裏也不多，晚了就沒有了！”石風話音一落，石歡就大口大口地吃將起來，那饑渴的樣子仿佛真在爭搶一道美味。
施九忍住笑勸他慢點吃，他卻端起碗來發了瘋地往嘴裏扒飯。“慢點，都給你留著呢！”石風說著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飯渣。
屋裏沒人的時候，石風走進來對施九說：“我回來的路上見紅霞了，她說下午吃完飯就回去。”
施九不看他，埋頭寫著字，隻是傳來一句：“那……你說咱們還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她心裏擰巴著不得暢通，連話也不想說下去。
“不去！”他也背過身去，話還在繼續，“我已經把媽勸好了，放心，她不會再問那麼多了。”
施九停住手裏的筆，按捺住內心的驚喜，轉過身將手搭在椅背上問：“你怎麼勸的？”
他邪邪地笑著說：“嘿嘿！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見她既撇嘴又顏笑，接著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你是不了解我媽，她呀，最怕我哄。你還不知道吧，我哄人的水平可是一流的！”她隻想聽過程，他卻壞笑著說話太多不好複述。她不依不饒：“我不信，你肯定有什麼法寶，說，是什麼！”
“我說咱倆根本沒做過那事。”石風悄悄在她耳邊低語。熱氣傳到她耳邊，不知是癢還是羞怕，半邊臉瞬間就繃緊了。
“她信了？沒生氣啊？”施九努力將目光迎上他，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竟不怎麼害怕了，反倒有了幾分坦然與鎮定。
“怎麼可能不生氣，所以我說憑我三寸不爛之舌……”他手臂一揮，帶過了自己取得的功勞。
“那以後怎麼辦？”
“我說你這兩年不想要孩子。這時間……不短吧？”
她長舒一口氣，看著他傻笑。
“哦耶！”石風一走，施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在屋裏不大的空地上扭起了腰肢，後又返回到桌前，一時激動，拿起日記本沙沙寫起來。抑製不住的幸福瞬間鋪滿了整張臉，嘴角又合不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