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上回來,石風看天色尚早,也斷定明天不會下雨,便決定去果園把藥打了。這會兒,在院子裏準備著打藥的工具。
施九則跟石歡在屋裏擺弄著哧哧作響的收音機,拍打兼施後,依然聽不到半點人聲,反倒引得那收音機叫了疼,時不時唧唧扭扭一陣,冷不防慘叫一聲。
她鬱悶地問一旁眉頭緊皺的石歡:“這能用嗎?以前能聽嗎?你們這裏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信號啊?”他雖不懂何為“信號”,卻煞是認真地安慰她道:“我聽過裏麵唱歌!可能這會兒還沒開始吧!咱再等一會兒人就來了!”說完用兩隻小手托著下巴盯著收音機。
她愕然,同情並羨慕地看了看他,終於忍不住,出門去問石風。
石風一聽她提到收音機,忙說:“哦!我忘了說,天線掉了,你等等啊!”
說著話,他放下手中的活就進了屋,找來一根細鐵絲,在收音機背後擺弄了一陣子,再一鬆手,鐵絲就被固定在了收音機上,打著顫曲曲地立著。
再打開開關,旋了幾下,立即就有了一個醇厚的男聲,已經是話尾了,隻聽得幾個字:“一起來聽!”
接著便是悠揚的歌曲前奏,是太久沒聽到音樂了吧,那悠長的管弦樂聽來竟那麼好聽,她隻覺得這旋律很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是什麼歌。一開始,節奏很緩,像遠處靜靜的麥田,像灶房上冉冉升起的炊煙,也仿佛山間流淌的小溪。慢慢地,節奏就緩得極不安分了。終於,像起了風,一切都明快起來,越來越高漲,像極了豐收的場麵。
她憋足了氣,等著歌唱開始,倒要聽聽是什麼歌,讓她覺得這般熟悉又害她這般苦思冥想,她確信這歌是聽過的。不想石風竟然不無陶醉地急切地說:“我就喜歡聽這一段。”突然,像是怕錯過了機會,連忙收了話唱道:“我們的家鄉……”結果沒錯過,卻搶了先。
她呆愣了一下,並不為他的歌唱,隻是突然有了一些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認知。她愛聽歌,卻隻關注歌唱,從沒留意過什麼序曲前奏,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很傻,這麼妙不可言的音樂聖餐她竟然從來不知道享受!也突然無比滿足,因為,她擁抱住了一個美麗的夢。
石風緊趕慢趕跟著收音機唱著,這是他最喜歡聽的歌,也是最拿手的,但他自己陶醉起來不覺得,調兒唱得並不準,詞也是跌跌撞撞,一會兒急了一會兒慢了。不過,他卻不忘在適當的時候跟著眾聲吆喝一聲“嗨!”邊唱邊向外走,走到門口忽然站住,回頭瞧見正偷笑的她,並不知道她在笑自己,也不做深猜,認真地問道:“她剛剛那句怎麼唱來著?十裏呦……什麼十裏什麼?”
“十裏呦荷塘,十裏果香!”施九調低了收音機的音調,笑著唱給他聽,之後又強調:“是荷塘、果香!”。
“荷塘?長蓮藕的那個荷塘?怪不得想不到呢!我們這兒還真不常見這個。果香倒是有!我怎麼就沒聽出來呢!一直以為她唱的什麼‘喝湯、過鄉’這也不順嘛!嘿嘿……”說完一個人來到了院裏,背起噴霧器,將早備好的藥物放在桶裏,提起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