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再開學，就是大四了。
寢室除了方惜瞬和趙嘉信，其餘的人都不考研。
不怎麼說話的趙嘉信和方惜瞬的關係一般。從大一到大四，趙嘉信跟方惜瞬說過的話不超過一百句。
而且，頂多就是。
“要吃飯嗎？”
“我幫你帶飯吧？”
“這個圖借我看看。”
“筆記記了嗎？我想看一下。”
“該去上課了。”
這讓方惜瞬有些煩悶。
以後，他要和一個關係不算太好，又不怎麼說話的人一起去泡圖書館，上考研班……
怎麼想怎麼難受。
不是因為趙嘉信話少他才不想和他一起，最重要的理由是，他覺得趙嘉信和正常人的思維不一樣。
比如說，他能和牟暢說一些關於女生的或娛樂一點的話題，和劉設說，和盧天說，和李江元說……和寢室的所有人說都行，除了趙嘉信。
他感覺趙嘉信很木很靦腆，這些話題他會聽，但是從不發表看法。
能感覺到，他對除了學習以外的東西都不敏感。
所以……
方惜瞬很煩悶。
剛開學，他就去和尹澈吐露心中的煩悶。
一麵吃著路邊的大排檔，一邊不停地傾吐著心中的苦水。
“我跟他說話一學期不超過十句！”他皺著眉大口吃著烤串，“以後要每天跟他去圖書館複習我想想就覺得沒意思。”
尹澈卻隻聽不語。
等方惜瞬傾吐完了，才發現尹澈根本不在狀態。
“你怎麼了，又遇到什麼事了？”
尹澈靜靜地看著他，幹坐著卻不說話。
“掛科了？”方惜瞬能想到的隻有這個。
“你才掛了！”尹澈拿起烤串比劃著“我就是煩寢室總是事多。”
“怎麼了？誰又惹你了？”方惜瞬覺得尹析澈跟寢室的人相處的都還行。
“室長。”尹澈一邊用筷子把烤串上的肉順到盤子裏，一邊快速的對方惜瞬講“最近她前男友天天晚上打電話，可無恥了！每天準時熄燈時把電話打過來，你說你嫌煩你就別接嘛！她還要接，然後就哭，哭著說著……這還怎麼讓別人睡覺啊！”
“你們室長是誰？”方惜瞬把一堆土豆片放進鍋裏“秦燕子？”
“嗯。”尹析澈點頭“唉……這都分了快半年了，還這麼糾纏著，真是……不知道讓別人怎麼說好。”
方惜瞬不語。
抬頭望了尹澈一眼。
秦燕子前男友？
好久遠的事，忽然想起來，尹澈以前有說過，第一次請她們室友吃飯時，秦燕子剛剛失戀。
這都多長時間了？
方惜瞬皺眉，第一次請她們吃飯……是三月份吧？
這都半年了，還在拉扯啊……
想到秦燕子，又想起了她那天的告白。
唉……
原來大家每天也都過的好累。
像極了飄忽不定的思維。
“惜瞬，你說，我運氣怎麼這麼好啊！”尹澈含著筷子“放眼全球，像我這樣能跟第一次暗戀的人在一起的案例很少吧？！”
“不多。”方惜瞬敷衍的回答。
為什麼……
生活一下子，索然無味起來。
和趙嘉信一起泡了一星期的圖書館後，方惜瞬再受不了這種壓抑，周五一下課他就跑到了台球室。
逼著自己冷靜打了兩局成績也還不錯，於是鬆了口氣，抬頭時竟然看到了秦燕子在桌邊站著。
“誒？”方惜瞬又確定了一下，的確是她，盡管台球室的光線很暗，他還是看清了她。
她站在桌邊的陰影中，似乎正笑著。
“我也是來玩的。”秦燕子抬起手中的杆子晃了晃“碰巧看到你，就站著看了會兒。”
“你會玩？”方惜瞬有些吃驚。
“我從小玩到大的。”她轉了轉手中的球杆，“斯諾克，會嗎？咱倆來一局？”
“好啊。”方惜瞬歪嘴笑了“斯諾克……挺厲害的，那就來吧。”
秦燕子從桌邊走來，方惜瞬才看到她畫了眼線。
“今天有約會？”方惜瞬裝作不經意的問她。
“有，徹底分手約會。”她用不在乎的語氣回答“終於說清了，嗬嗬，挺開心的。”
“是嗎。”方惜瞬微微笑著“可你明明不高興。”
秦燕子抬起眼，睫毛微微揚起，目光澄淨的鎖住他。
兩人對望著。
“你不也是。”良久，她也笑。“我吧，有時會莫名的有種寂寞感，那種寂寞就好像這世界你遇到的你所熟知的人都不理解你，並且你也不了解自己，可是你渴望有一天能遇到那個能讀懂你為什麼而寂寞的人，盡管你知道那很渺茫，可你還是希望……所以，我現在就是這樣的，在渺茫的等待中神經病似的落寞著……”
說完，她看著呆愣在桌邊的方惜瞬，抬手蹭掉了眼妝“來吧，我就是說說而已，你看你什麼表情，繼續，該你了。”
方惜瞬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局勢，忽然勾起了嘴角。
“有這種感覺的，不僅是你。”他放下手中的球杆“知己難求啊，走吧，不和你玩這個了，吃飯去吧。”
“恩？你請？你請我就去。”秦燕子擦好了眼妝，抓起小背包兩步繞過來。
方惜瞬看著她腳下的高跟鞋，微微皺了皺眉。
抬頭，比劃了一下她現在的高度。
“你前男友多高？”方惜瞬幾乎和她平視。
“和我差不多。”她放好鏡子，抬頭又補充道“和你差不多吧，應該。”
“走吧。”方惜瞬的語氣有些不太高興。
他的身高應該算是能拿得出手，178這個數字尹澈說過，很吉利，很帥氣。
但是……
但是，現在的秦燕子和他等高。
這有些讓人不爽。
出了門，強烈的光讓他們下意識的眯起眼。
在台球室待久了都忘了現在正是午後陽光最強烈的時間。
“去哪？”秦燕抬起手遮住陽光，那雙手細長白皙，圓潤的指甲在陽光下閃著。
方惜瞬沉默了會兒，果斷開口“請你自助，走吧。”
現在是下午兩點半，吃自助很劃算。
本著扶牆進扶牆出的目標，兩個人圍上桌子很默契的話也不說，一個勁兒的朝自己嘴裏塞東西。
方惜瞬雖然瘦，但飯量不小。因為自助吃次數多，他已經摸出了門路。
慢慢吃，不間斷的慢慢吃。
兩個人一聲不吭的從下午兩點半堅持到下午五點四十，終於滿意了麵前擺滿的戰果。
相互看了一眼，秦燕子哈哈笑了起來。
“這下心情真的好多了！”秦燕子收好麵前的盤子，指著自己的脖子“最後的烏雞湯都灌倒嗓子眼了。一張嘴就能看到。”
“挺厲害的。”方惜瞬瞥了一眼她麵前的空盤空碗，伸出細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麵“你是我見過吃的最多的女人。”
“唉……我這樣的沒人要啊！”秦燕子歎了口氣，收了笑容“吃的多，男人養不起。”
“那是他沒本事。”方惜瞬雙手環抱在胸前“能吃是福，你比尹澈有福多了。”
秦燕子側過頭，望著那邊的長型飯桌。
好久，她才喃喃道“她怎麼沒福……她是最有福的人……”
“走吧，我該回寢了。”方惜瞬站起來，等兩人出了自助餐廳，方惜瞬一雙媚眼轉向身邊的秦燕子“隻要是女孩子都是有福氣的，每個人有不一樣的福氣，尹澈有她的，你有你的，你不必羨慕她。”
“我沒有羨慕她……”秦燕子順口反駁。卻在看到方惜瞬的微笑時，漸漸消音。
“秦燕，你提起她眼裏流露的，是再明顯不過的羨慕。”他肯定的說。
我知道你羨慕她，從一開始，我就看到了你眼中對她的羨慕。
隻是還好，對她，你沒有嫉妒。
至少，我看不出。
送走秦燕子，方惜瞬給周四就翹課回家的尹析澈打了個電話。
很平常的交待了一下他今天都做了些什麼，桌球，自助都提到了，隻隱瞞了有關秦燕子的所有。
估計等尹澈回來後，秦燕子也不會告訴她。
並不是他們故意不告訴尹澈，隻是，他覺得告訴了是給自己找事，本來和秦燕子就沒有什麼曖昧不清的關係，若是告訴尹澈，恐怕她會多想。
隻是，這下午的微風吹著，剛剛填滿肚子的飽腹感和那微風送來的馬路揚塵的味道讓他感覺到踏實。
是種體會到現實生活的踏實感。
不再是飄忽不定，隱隱壓抑著的慌張。他心情一下子明朗起來，突發奇想的要去圖書館再泡上個一晚上的。
走到圖書館自習室，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安靜的在看書。
其中，就有趙嘉信。
因為心情莫名變好，他也不嫌趙嘉信話少悶了，坐下後開始和趙嘉信搭話。
自顧自的說了一堆，能說的都傾倒完了，他舔舔嘴唇已經習慣了趙嘉信的沉默，於是也不覺得無聊，打開書，扭身準備複習。
這時，卻奇跡般的聽到了趙嘉信用開玩笑的語氣對他說“渴了嗎？你今天打雞血了？”
方惜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迅速轉過頭，瞪大了一雙嫵媚的眼愣愣的看著一臉壞笑的趙嘉信。
不是驚訝趙嘉信的那句口渴了嗎，而是驚訝他竟然知道還知道打雞血是怎麼用的，而且……他現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