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琉輕還記得,在諸多周宅往事之中,還有那麼一個獨特的夢境。
空蕩寂寥的宮殿、灑掃庭院的宮女,還有那張最後沾染了斑斑血跡的畫像。
那個身穿金色龍袍的軒轅銘,臉上忽而哀怨,忽而悲憤,最後竟怒不可遏,揚言哪怕去地獄也要帶著她……
細細想來,竟像極了此刻的軒轅銘。
夢境中的一切,可是真的麼?
言琉輕無法確定這一點,就如同她如何都不能明白自己會夢到這些。
“啪!”耳邊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言琉輕猛然從恍惚中驚醒。
她這才發現,地麵上早已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霜,甚至將木質的沙發凍出了一條顯眼的裂縫!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將她猛然拽起,並逼迫她仰著腦袋與軒轅銘對視。
那些難以忍受的疼痛感已經消失,好似一場錯覺。
“好,朕等著看。”軒轅銘冷冷的吐出這幾個字,旋即將她大力丟入沙發之中。
言琉輕喘著粗氣,感受著劫後餘生的無力感,大腦內一片混沌。
她又惹怒了軒轅銘嗎?
一個小時後,言琉輕站在周宅大門的一側,忍不住一再偷看旁邊男人的臉色。
軒轅銘穿著那身得體的西裝,大大落落的與她並排而立,卻又保持著將近一米的距離。
這個站位……他倆是來周宅充當門神的嗎?
言琉輕試圖開口打破沉寂,卻又能清晰地感知到軒轅銘的怒氣。
她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上前敲了敲周宅的大門。
真是奇怪,軒轅銘離自己遠遠的不是挺好的嘛?為什麼她會這麼在意?
開門的人依舊是月嬸,見了來人是言琉輕後,臉上先是露出幾分驚喜,隨後又顯現出幾分慌亂,不過很快就被掩飾過去了。
這張布滿滄桑的臉,頂多有幾分被歲月磨礪的僵硬和冷漠罷了,無論如何都瞧不出殺人犯的影子。
“言小姐來了呀!”月嬸如是說道,低著頭將大門又拉開了一些:“快些進來吧,老爺方才還念叨呢,說是昨天那會兒衝動了,還要打電話道歉呢!”
這大概是在說周老先生搶奪孫女的事情?
言琉輕心裏清楚是怎麼回事,對此也不太在意。
她更為上心的事情,隻有眼前的月嬸。
月嬸拉開了門,便做出迎客的手勢,同時身子微微欠著朝宅子內走去。
“呃……”言琉輕躊躇了一下,她該進門嗎?要不然直接在這裏把話說明白好了?
可是月嬸已經走出去了一截兒距離,實在是讓言琉輕沒有多少時間繼續考慮。
這時候軒轅銘搶先一步,麵無表情的進了周宅大門。
“哎!”言琉輕忍不住驚呼出聲,實在不明白這家夥想做什麼。
軒轅銘跟來不就是為了看她笑話嗎?不老老實實跟在旁邊,搶先跑進去什麼意思?
沒想到,月嬸疑惑不已的轉過頭:“言小姐,你怎麼不進來呀?”
說話期間,像是完全沒有看到軒轅銘。
軒轅銘也沒有停留的意思,而且他並非是進入周宅的屋子裏麵,而是走向通往後院和遊泳池的小路,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處。
言琉輕這下有些傻眼,軒轅銘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她硬著頭皮進了屋內,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大廳的另一端,好在那扇通往後院的玻璃門並無異常。
背包裏躺著羅盤和黃符,可她現在不確定這些東西要怎麼派上用場。
“老爺在樓上休息,我去喊他。”月嬸笑眯眯的說完話,轉身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言琉輕急忙喊住了她:“那個,請等一下……”
月嬸果真不明所以的轉過身,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她。
“我這次來,其實是想問問你。”言琉輕這麼說這,後背已經泛起一層冷汗:“我的玉佩,是不是在你那裏?”
聽了這話,月嬸的臉色轉變為土黃色,與旁邊花白的大理石柱子形成強烈比對。
見狀,言琉輕明白已經無需多問了。
“你……”月嬸也許是想著要不要狡辯,奈何眼珠來回轉了好幾下,也沒能想到像樣的說辭。
“請還給我。”言琉輕歎了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對方是個殺人犯,順便隨口胡謅道:“玉佩是會識別主人的,放在你身上毫無作用,不如及早拿出來。”
月嬸聽了這話卻是低低的笑出聲:“那可就太好了。”
“啊?”
“言小姐不知道吧,就在你們走了沒多久,我就撞見我們家少夫人了。”月嬸笑眯眯的說道。
這笑容終於讓人感到幾分發毛了。
言琉輕努力讓自己穩住心神:“她做什麼了嗎?”
“她呀,想嚇唬我呢!”月嬸回答道:“多虧了那個玉佩,硬生生把她逼走了。”
言琉輕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我明白的,拿人東西總歸是不好的。”月嬸突然幽幽的歎了口氣:“我也是一時糊塗了,這就還給你吧?”
這麼好說話?
言琉輕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沒注意到月嬸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
“啊呀,瞧我這記性。”月嬸在身上掏口袋掏了半天,突然一拍腦門:“言小姐,我昨天收拾二樓的時候,好像隨手把玉佩放在哪裏,這會兒記不起來了。”
有這麼巧?言琉輕詫異的挑了挑眉。
“大概是在二樓的書房吧?”月嬸皺眉思索道:“也有可能是雜物間……唉,年紀大了就是不好,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亂放呢!”
言琉輕耐著性子問道:“你能找到嗎?”
“能。”月嬸突然抬起頭,特別堅定和真誠的點了點頭:“言小姐,真是對不住,是我當時太衝動了。”
不等言琉輕回答,月嬸突然又話音一轉:“你要是急用的話,不如就跟我一起去二樓找找吧?”
去二樓?
言琉輕心裏突然發了怵,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泛起。
“說起來,小小姐也在樓上休息呢!”月嬸又說道,聲音壓低了好多:“言小姐,你要是上去可得輕著點兒,她特別容易被吵醒。”
聽了這話,言琉輕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周媛在家啊,而且這小家夥如果睡眠輕,那麼就算真出了什麼意外狀況,也可以呼救把她驚醒吧?
言琉輕稍稍放鬆了神經,沒有多想便跟在月嬸後麵上了樓,全然沒有看到月嬸背過身的一瞬間臉色多麼陰沉。
另一方麵,軒轅銘來到了小路的盡頭,與後院隻差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