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潮濕的鄉野小木屋裏,李鈺緩緩睜開眼來,不遠的窗前,站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
“南大哥?”
南霽雲聞言轉過身來,幾步來到李鈺跟前,咧嘴笑道:“李老弟終於醒了。”
李鈺覺得身體有些虛弱,但還是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問道:“南大哥救了我?”
南霽雲點頭道:“張巡將軍帶著我和雷萬春將你救出來的。”
“張將軍?”李鈺喃喃道:“他這麼做,難道不怕引火燒身麼?”
南霽雲聞言苦笑道:“可能李老弟還不清楚,張將軍已經被李巨給卸了兵權,現在我們已是閑職,沒什麼需要在意的了。何況,今夜前來救你的人,可不止我們一撥。”
李鈺聽到張巡被李巨卸了兵權,已有些吃驚,他記憶中的曆史上可沒有這麼一段,若是連河南道唯一還能舉起抗賊大旗的人都沒了兵權,那叛軍攻下睢陽、直搗彭城已是不遠了。
不過,聽到今夜前去救他的人除了李巨三人之外,還有其他人,李鈺更加好奇,按理他被蕭厲設計抓住,也才兩三天的事情,這兩三天的時間,消息可能還未傳到梁山。況且從梁山到彭城,至少也是七八百裏路程,龍影義軍應該沒有那麼快的速度吧?
“還有哪路好漢肯冒如此奇險救我?”
李鈺實在想不透除了龍影義軍,還有什麼人會冒險前去營救自己。
南霽雲知道他應該想不到,也不賣關子,明言道:“除了我們之外,至少還有兩撥人前來救你。其中一撥,你應該熟悉,便是滎陽鄭家的三大聖手。”
李鈺聞言,喃喃重複:“三大聖手?地啞聖手許清道麼?”
南霽雲點頭,續道:“看來李老弟與許清道的關係確實匪淺啊,他竟能說動三大聖手的老二——天聾聖手魏開山親自出手對付蕭厲,嗬嗬,難得難得。”
李鈺聽到南霽雲這麼一說,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感想,當日他在河陰,先是與許清道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誤傷了他,但後來,二人卻聯手對付鄭善克,李鈺更是利用自身的奇特功力,為許清道輸入真氣,救他性命,也可謂是與這天生的啞子共過生死。
或許李鈺當時隻是感念許清道此人光明磊落,不忍見他隕落,也沒想過會因此而求得回報。但今次遭難,此人卻出手相救,可見李鈺的確沒有看錯人。
不過,李鈺聽南霽雲話裏的意思,應該是三大聖手同時出動了,聯想到鄭善克近日也在彭城出現,頓時明白了什麼,揣測道:“他們此來,應該是刺殺鄭善克的吧?”
南霽雲眉毛一挑,嘿笑道:“還以為你小子被關在小黑屋裏什麼也不知道,現在看來卻是門兒清啊。那你再猜猜,他們成功了嗎?”
李鈺見自己猜中了,看著南霽雲一臉壞笑的臉色,沉思了片刻,道:“雖然三大聖手都是滎陽鄭家豢養的絕頂刺殺高手,但鄭善克陰險狠辣,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依我看,估計他多半還活著。”
南霽雲一拍大腿,讚道:“李鈺就是李鈺,你要去當算命先生,估計人家都得失業。不錯,半瞎聖手侯長風、地啞聖手許清道一起出手,都沒能料理掉鄭善克這小賊。不過嘛,雖然逃過一條性命,但聽說也遭了重創,嘿嘿——”
南霽雲說到最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李鈺看他那一副壞笑,愣了愣,問道:“怎麼?這惡賊受了傷?”
南霽雲笑了片晌,才一本正經地對李鈺道:“恐怕,他河陰鄭家從此後,要斷子絕孫了,你說好笑不好笑?高興不高興?”
李鈺也是一樂,他一直不確定鄭善克到底是哪種身份,一會兒和無心法師攪在一起,一會兒又和蕭厲為伍,十處打鑼九處都有他,說他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也好,還是新皇帝李亨安插在敵方的雙麵間諜也罷。
但不管到底是何種身份,一想起他的行事方式,李鈺便深惡痛絕,恨不能親自將他手刃。現在聽到他被三大聖手弄得斷子絕孫,心中怎能不快?
南霽雲見李鈺也樂了,換過話題,再道:“李老弟再猜猜,另一個出手救你的人是誰?”
李鈺這才想起剛剛南霽雲說出手救他的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兩撥人,知道了三大聖手是一撥,自然還有一撥。
想了半晌,李鈺實在想不出來,隻得對南霽雲搖搖頭。現在的他,仇家遍布,但要說能夠舍命相救的,卻是少之又少。
南霽雲見他著實猜不出來,開口點破謎底:“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但看他出手,應該是化境宗師級別的高手。好像在哪裏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李鈺見南霽雲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謂的第三方出手的人到底是何底細,不由有些失望,但既然是救命恩人,他自然要窮究根底,問道:“南大哥可見過此人麵目?不妨形容一二。”
南霽雲搖搖頭,不好意思地道:“不瞞李老弟,憑我們三人之力,昨夜能夠將你從重重陷阱下救出來,實在是僥天之幸。一則,有許清道提前將彭城天牢的埋伏透露給我們,二則,我們趕到鴻源酒樓後,哪裏早已亂成一片。其中便有天聾聖手魏開山和那神秘人先後出手,牽製住了蕭厲的伏兵,這才給我們趁亂救你出來的空檔。不過,大亂之中,我們也不好貿然出手,隻躲在暗處看到那人的背影,並未識得真實麵目。”
李鈺聽南霽雲如實相告,心中沒有半絲輕視之意,因為他雖然一直被蒙了眼耳,不清楚蕭厲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但一想到此人的手段,這裏又是彭城,當不會給別人輕易營救的機會,必然會有一番天羅地網等人鑽進去。
隻用動動腳趾頭也能夠想到,昨夜如果單憑張巡三人之力,是絕無將他成功營救出去的可能的。
李鈺覺得有些可惜,歎了口氣道:“此人與我有救命之恩,我卻不能知曉他的身份,當真有些惋惜。”
南霽雲拍拍李鈺肩頭,寬慰道:“我觀那人身手,蕭厲等人應該將他留不下來的,有緣自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