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蕭厲聽到“天聾”二字,不由大驚失色,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四肢並用,連滾帶爬地向前滾去,堪堪躲過魏開山的致命一擊。
魏開山見自己手中的青鋒劍刺不中他,便收回長劍,騰身飛起一腳踢向他的屁股。
“哎喲——”
蕭厲被魏開山一腳踢中屁股,頓覺臀部似開花了一般劇痛,而身體受此巨力,也不由自主地撞斷身邊的護欄,墜落大堂。
先前還瀟灑自在看著好戲的兩人眨眼間便狼狽如此,驚得場下正在圍攻袁晁的一群人不由愣住,看著魏開山從樓道上飄然而下,提劍冷目環顧眾人。
這時,袁晁身上留下三道不深不淺的皮肉傷,而在他腳下,也躺倒五名黑衣千牛衛。
不過,他雖然在氣勢上壓過眾人,但因為功力隻剩了六成,這些千牛衛又個個悍不畏死,自知堅持不了太久。
現在好了,另一人出手便將蕭厲從樓上給踢了下來,讓他的窘境稍微緩解。
“天聾聖手魏開山麼?”
昏黃的燈光下,袁晁已看清魏開山暗黃幹枯的一張老臉,頓時雙目一亮,喃喃重複了一句,瞬間想起滎陽鄭家的三大刺客:天聾、地啞、半瞎。
在袁晁聽過的信息裏,三人天生殘疾,自幼被滎陽鄭家收養,練就一身高強本事,最善潛伏刺殺,並稱為滎陽鄭家三大聖手,成為了令許多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三人之中,以半瞎聖手候長風功力最強,天聾聖手魏開山次之,最弱的,正是與李鈺有過一場交集的地啞聖手許清道。
沒想到,出現在這裏的是三大聖手第二,天聾聖手魏開山。
“你這老不死的,竟然膽敢與朝廷為敵,難道不怕你滎陽鄭家被抄家滅族麼?”
蕭厲已忘記了另一邊的袁晁,被幾名屬下從地上扶起,半天才穩住身形,冷冷望著天聾魏開山罵道。
魏開山的目光本來在袁晁身上來回打量,此刻卻移到了蕭厲身上,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他,不發一言。
“老不死的殘廢!”
蕭厲見他不說話,反應過來,此人既然被稱為天聾,那自然是個聾子,哪裏會聽到自己說些什麼,不由忿忿地再罵了一句。
站在蕭厲身旁的千秋狠狠地盯著天聾聖手魏開山,麵色凝重,冷聲道:“你來,是為了對付少爺?”
一直不發一言的魏開山嘴角泛起笑意,搖搖頭,道:“我來,是還三弟一個人情。”
“不是聾子?”蕭厲見到魏開山竟然張口說話,疑惑出聲,但旋即反應過來,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會唇語。”
魏開山瞥了一眼蕭厲,隻給他一個冰冷的眼神,再看向千秋,淡然道:“聰明的話,就趕緊給老夫滾開。”
千秋聞言,臉上蒼老的皮肉抽動了一下,狠聲道:“魏聾子你口氣真大?我雖然功夫比不上你,但也隻在毫厘之間。現在我多了這麼多幫手,要收拾你已是綽綽有餘,真不知道你哪裏來的底氣?”
魏開山聽到千秋所言,雙手負背,昂然向圍成一團的眾千牛衛闊步而去。
眾人經過剛剛一番苦鬥,俱是筋疲力盡,此時感受著魏開山身上無匹的氣勢,無不麵露懼意,你眼望我眼,不由自主地退出一條道路。
魏開山緩步來到袁晁身前,對他微微一笑,才轉身對千秋道:“你老小子還不趕回彭城,恐怕再過一會兒,老大連你家少爺的全屍也留不得了。”
“什麼?少爺?”
千秋聽到魏開山所言,腦中頓時浮現出“半瞎聖手候長風”的名號,大驚失色,幹瘦的身形一抖,來不及與蕭厲等人交代,便一躍破窗而出。
蕭厲見千秋慌張如此,似也明白了什麼,衝魏開山喝問道:“半瞎聖手候長風也來了?”
魏開山點點頭,回道:“鄭家敗類,若不剜除,早晚會引來滅門之禍。”
蕭厲聞言,反倒哈哈一笑,絲毫沒有懼意地戟指魏開山道:“在我看來,你們滎陽鄭家這麼做,才真正會有滅門之禍。難道你還不知道,鄭善克現在為皇上辦事,你們要是將他殺了,便是與當今聖上作對,還有活路嗎?”
魏開山聽蕭厲說得囂張,眉頭微皺,淡淡道:“這些大道理,你向鄭家家主說去,我魏開山隻是一個家奴,管不得那些。”
蕭厲聞言冷冷道:“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現在如果你沒什麼事情,便請離開此地,我們千牛衛還有事情沒有處理。”
說著,他眼珠一轉,餘光瞥向立在一邊的袁晁。此人是化境宗師的高手,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給溜掉。
魏開山見此,咧嘴一笑,點頭道:“行吧,千秋那老小子都跑了,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麼?去也!”
一聲“去也”,魏開山的身影一晃,便即從千秋翻出的那扇窗戶衝了出去。
蕭厲見來得快消失得也快的魏開山躍出窗戶,幾個起落變隱入茫茫夜色中,微微鬆了口氣。
隻是他心中好奇,這魏開山專門來到鴻源酒樓,難道就是為了踢踢他和千秋的屁股,殺殺他們的威風?
管他娘的什麼目的,既然此人現在溜號了,他們便可以集中力量對付袁晁這個神秘又厲害的人物。
念及此,蕭厲緩緩轉身,冷冷盯著一動也不動的袁晁。
其餘千牛衛也轉過身去,矛頭重新聚焦在袁晁。
袁晁歇息了片刻,損耗的力氣得到了勉強的恢複,此刻也知道一場大戰即將重新來臨,運起全身功力,冷冷注視著眾人。
一場大戰瞬間就會爆發!
“不,不,不好好啦將軍!”
正當大廳中氣氛異常緊張時,內堂一個黑衣大漢跌跌撞撞地衝將出來,鮮血從額頭冒出,糊了他滿臉。
那人衝到大廳之中,看見蕭厲,踉蹌上前,撲倒在地,急急道:“將,將軍,不好啦,那人,那人被劫走啦!”
“什麼?”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蕭厲喝問道:“怎麼回事?到底是誰有這個本事?”
那人已被兩名千牛衛從地上托起,麵朝蕭厲,有氣無力地道:“將軍,剛剛,剛剛有三人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連殺了我們四名兄弟,迫問出了那人被埋在火灶下麵,然後,然後——”
蕭厲此時已經麵無人色,握著千牛刀的右手顫了顫,隻聽“嗖”的一聲,一顆大好頭顱隨著一道鮮紅的血箭飆射半空,那死裏逃生的千牛衛終歸難逃一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沒有死在敵人手中,卻死在了自己的長官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