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欄望月,星辰滿天。
李鈺嗅著水明月發絲間的淡淡幽香，能夠清晰感覺到體內脈搏的跳動與水明月之間產生著某種感應。
那絲感應雖然極淡，卻清晰存在，正是當夜將他從走火入魔中喚醒的血脈感應。
輕輕捧起水明月精致而清瘦的臉龐，溫聲道：“明月，苦了你了。”
水明月雙眸如遠方蕩漾的湖水，水波蕩漾，溫柔道：“隻要能和鈺哥哥在一起，吃一點苦頭又能算得了什麼？”
李鈺心下既痛且憐，看著那美顏得讓人情亂、嬌俏得讓人心疼的玉顏，終忍不住埋頭狠狠吮吸著她那兩片殷紅的薄唇。
水明月嚶嚀一聲，嬌軀無力地軟倒在李鈺懷裏，任由他略顯粗魯地將她整個身體揉進懷裏，揉碎在狂猛的巨浪裏。
呼吸艱難，喘息不止。
李鈺恨不能將這樣一個讓他牽掛讓他心疼的女子含進嘴裏，放在掌心，或許這樣，人世間的這許多苦難便可以讓她少嚐一些。
許久，四唇分離，水明月一臉潮紅地望著李鈺，雙眸中如秋水般的情誼毫無遮攔地投射進李鈺的瞳孔。
李鈺瞬間覺得，這樣一位楚楚可憐的女子，怎麼疼她都未必過分。
隻是，現在的他卻無力給她一塊可以遮風避雨的港灣。
心潮起伏間，水明月輕輕掙開李鈺的懷抱，纖纖玉手伸出，攏了攏略微散亂的長發，然後伸手自腰間取出一塊絹帛。
青蔥玉指捏著絹帛遞給李鈺，輕聲道：“這是環姐姐托我轉交給鈺哥哥的。”
李鈺聞言，麵上驚疑地望著水明月，問道：“你終於知道她的身份了？”
水明月展顏一笑，露出兩排整齊貝齒，道：“環姐姐對鈺哥哥一往情深，將什麼都告訴明月了。”
李鈺心下微動，楊玉環那傾國玉顏浮現在腦海，曼妙的身姿，天籟般的聲音，以及那一套雖不高明卻觀賞性十足的春水劍法。
最終畫麵在腦海中的定格，乃是她蒙著輕紗後略顯蕭索的身影。
因為那一夜意外的春光，這一個苦命的絕世女子終在他的記憶中無法磨滅，並且他也知道，自己這跌宕起伏的一生，也終將和她牽扯不清。
可是，對於現在的李鈺而言，若他真是李隆基的私生子，那楊玉環便是他名義上的繼母。
雖說唐風開放，但他現在的記憶畢竟還殘存著許多二十一世紀的觀念，兩人如此身份，李鈺既難以接受，但心靈深處好似又有點隱隱的期待。
想到李隆基和楊玉環之間，也曾是公公與兒媳的關係，而自己現在，好像已經給自己的老子戴了綠帽，那種奇異而尷尬的感覺，一時讓李鈺有些無所適從。
緩緩攤開那方散發著淡淡蘭香的絹帛，隻見上麵用毛筆撰寫著幾行方正的小楷，筆法嫻熟，字體圓潤。
看著這樣美豔的字體，瞬間便能想到楊玉環那豐腴而曼妙的身姿。
小楷內容並不艱澀，李鈺一眼便能覽盡，卻見楊玉環在信中道：“光陰如水易逝，半生似夢方覺。風花雪月覽盡，悲歡離合尋常。曲意逢迎前世，羅袖紅蕖今生。盼來世，與君輕雲搖風，嫩柳池邊拂水。更有子嗣二三，膝前裙邊環繞。此願，生死，不易。”
短短數行，言辭懇切，其情也深。李鈺心下枉然，一時不知如何自處。
水明月見李鈺眉頭緊鎖，又溫柔地道：“環姐姐，也有了鈺哥哥的骨血。”
李鈺心中劇震，渾沒想到當夜一場風月，竟能有百發百中的威力。
而他與水明月，嚴格來說，也才一夜風流，竟然也讓她懷了自己的骨血，他自己也對自己的繁殖能力佩服不已。
一時間，李鈺的思緒在水明月和楊玉環之間來回飛轉，卻是又驚又喜又憂。
而身上的擔子，驀然間也變得沉重許多。不說別的，單就是兩個女子和她們腹內的孩子，他也沒有理由再這麼四處逃竄。
思忖中，雷雲雷豹和水清月、徐慕白等人的聲音一遍遍回蕩在自己的耳旁。
既有天賦氣運，何不安然取之？何不安然取之？
他李鈺死過一遭，既然再活一世，怎能這般潦草？
就戰他一場，搏他一道吧。
一轉念間，李鈺心中終於下了久久難以做下的決定。
這時遠空黑雲翻滾，終將月色清輝遮擋，極處波光粼粼，蘆葦蕩蕩，一顆碩大的流星穿過重重雲層，帶著明亮的光芒滑過夜空，滑向遙遠的天際。
翌晨，驚雷將熟睡中的眾人驚醒。
李鈺睜眼，隻見水明月已披了一件薄衫凝立窗前，清冷的背影裝飾著窗外的風雨。
緩緩起床，來到窗前抱著水明月，順目望向遠方。
雨幕之中的大野澤一片朦朧，青色的蘆葦承受著雨點的無情打擊。
驀地，在李鈺視線極處，朦朧的雨幕之中有幾點微僅可察的黑影在向水寨靠近。
雨勢甚大，李鈺功聚雙目，卻依舊看不清冒雨掠過水麵而來的那幾點黑影是什麼。
而水寨中的其餘人，更不可能在這樣厚重的雨幕中看清有物靠近。
看著黑影愈來愈近，李鈺終看清那是四五條小船，隻是冒雨行進得速度快得出奇，隻是眨眼間便已來到寨門前三十丈距離。
尋常哨兵，在這樣厚重的雨幕中自不可能輕易看清那幾點黑影的具體形貌，
而這樣大的雨勢，自也不太可能是打魚的漁船。
李鈺警覺大起，順著木窗四望，水寨依舊一片安寧，絲毫沒人感覺到異樣，就連懷中的水明月，也小鳥依人般靠在李鈺懷內，很是享受當前這份難得的安寧。
心念一動，李鈺掌心便出現了那顆烏黑的鐵蛋。
當夜無心法師利用這等寶物吸引陳元同的注意，卻不料便宜了受傷頗重、鮮血橫流而陷入昏迷中的李鈺。
不得不說，這東西確實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一旦脫離宿主，與新的宿主鮮血接觸，便會自動與之心意相連，成為他的貼身寶甲。
無心法師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夜最後的演變竟會變成那樣。否則，就是讓他丟掉半條性命，也斷不可能為了吸引陳元同的注意而將此物扔向昏迷中的李鈺。
說到底，他還是盲目自大了，同時也太低估了李鈺。
指頭輕輕一動，一絲真氣割破水明月的指頭，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已將握著鐵蛋的手掌覆在水明月的纖纖玉手上。
鐵蛋遇到水明月的血液，眨眼間便徹底消失在李鈺手中，而成一件薄薄的黑紗，附著在水明月的每一寸肌膚。
“鈺哥哥！”
水明月自然感受到了異樣，抬頭凝望著李鈺，輕聲喚道。
李鈺豎指在唇間，示意她噤聲，而視線卻望向雨幕重重的水寨大門。
水明月見此，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七八粒黑影遠遠停在湖泊上，而無數更小的黑點向水中落去，激起的水紋混在雨波之中，若不細看，根本不能察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