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私生子

水清月停頓處,終於緩緩轉過身來,隻見他雙目閃閃,臉色剛毅。

視線並不看向其他人,隻盯著雷雲,徐徐道:“那時,我才知道,天下雖大,卻並無我容身之地。不得已,我隻得離開海上,重又改名換姓回到內陸。一路東躲西藏,幾次險些沒命。若非有雷大哥當日救助,恐怕也已殞命。”

雷雲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水清月的目光離開雷雲,牢牢釘在李鈺身上,續道:“經曆如此種種,若再猜不到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隱秘,那我恐怕早就死了。在雷大哥的幫助下,我隱姓埋名來到板渚,投靠河陰鄭家,主要的目的便是利用鄭家遍及天下的關係網,探查當日我水家滅門之事。”

說到關鍵處,水清月語氣已經由淡淡的哀傷恢複到冷峻。

李鈺不由插口問道:“可是和我有關?”

水清月點點頭,道:“說來,我爹爹水中石能夠在三十不到成為一方太守,如果說沒有上麵照應,恐怕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可你們一定不知道,照應我水家的,並不是別人,而是當朝皇帝李隆基。”

眾人聞言,無不驚異。作為一州太守,雖也是地方大員,但與節度使這種封疆大吏相比,卻是差了幾個檔次。當日水清月兄妹的父親水中石身為洪州太守,入仕不到十年,又與京城相隔千裏,除了數年一次的進京述職,按道理與當朝皇帝並不多少接觸機會。

算算時間,十餘年前,正是開元天寶之交,大唐萬象鼎盛,滿朝文臣如雲武將如雨,一個相隔千裏之外的一州太守,又怎能入得了李隆基的法眼?

更何況,那時的當權宰相乃是李林甫,這可是個有名的妒賢嫉能之輩,斷不可能讓一個年紀不到三十的地方太守進入李隆基的視線,否則,對他的地位將造成潛在的威脅。

既然在這種種不可能中得到李隆基的垂青,而後不到十年又慘遭滅門,其中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

水清月見眾人陷入沉思,也無心情賣弄玄虛,繼續道:“李隆基之所以關注我爹爹,這說來,還與當年他的一次南巡有關。”

“當年他微服出巡,恰好路過洪州,我爹爹那時不過是洪州一名主簿,並未進入唐皇視線。可是當他三個月南巡回京後,我父親便被火速提拔,成為了洪州太守,也是當時全唐為數不多的幾名最年輕的太守。”

“在父親成為太守不到半年,府中也不知為何,我竟突然多了一個弟弟,可這弟弟不姓水卻姓李,雖姓李,卻是全府上下的中心,就連父親,對這嬰孩也是疼愛有加。”

說到這裏,李鈺哪裏還不知這嬰孩便是說的自己,而根據水清月所敘時間推算,心中更是震驚,那絲潛藏心內許久的預感終於成為了現實。

他是李隆基的私生子!

他李鈺竟是唐皇李隆基的私生子!

李鈺麵上抽動幾下,雖然早有預感,但此時聽水清月一言道破,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水清月將李鈺陰晴不定的麵色收在眼內,收回目光,移向另一處無人的角落,緩緩道:“有了這名嬰孩,爹爹可是高興壞了。可是好景不長,當他長至十歲左右時,卻不幸在掉入洪湖。這,卻成了我水家的滅門之禍。”

說到最後幾個字,又將目光放回到李鈺身上,目光中雖然淡淡,卻難掩一絲悲憤和責怪。

李鈺低頭不語,當日落水之事,水明月也曾向他詳細說過。他能死而複生,這其中怎能沒有古怪。

水清月既已說到此處,又怎會有所保留,悵然一笑,難得的爽朗道:“沒想到,我水家辛辛苦苦為這皇帝老兒養了十年私生子,到頭來隻落了個滿門被誅的結局。哈哈哈,爹爹,你在天有靈,可曾為當初的選擇而後悔?哦,其實,當初我水家又有什麼選擇?”

仿佛終於將鬱結在心頭的塊壘一股腦兒吐出,水清月清瘦的麵上終於緩緩流出兩行淚來。

這時,屋外也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翩翩飄進一個美麗的倩影。

“哥哥!”

兩兄妹緊緊摟在一起,看著那麼孤苦無依,又楚楚可憐。

徐慕白、王北川和雷雲、雷豹盡皆無言,對於李鈺和水家這一段秘聞,他們委實不知道也想不到。

的確,他們又怎會想到立在身旁的此人,竟是當朝皇帝的嫡親血脈,身有皇族血統的皇子?

雖然隻是私生子,但其高貴又怎能是他們這些流離失所的平民可比?

李鈺看著抱頭痛哭的水清月和水明月,心中微痛,緩步上前,雙手捧著水明月瘦削的肩膀,將她一點點摟回寬闊的胸膛,溫聲道:“明月不可過度傷身,一切有清月哥哥和我在呢。”

許是考慮到腹中孩兒,水明月聞言果然止住了哭泣,但淚水稀裏嘩啦將李鈺胸襟濕透。

水清月穩了穩心神,定定道:“這天下,本來就有你一份,如果你不願意安然取之,你的骨血恐怕連安身之處也沒有。沒有哪一個新上任的皇帝,會允許威脅他帝位的皇室正統脫離他的監管。何況,你現在已經聲名遠播,又有天賦氣運,即便無心逐鹿天下,可天下已將你視作眼中釘。我已言盡於此,水家滿門的性命換你一生平安,也無不可。”

水清月話落,再不多做停留,大步邁出廳中,咄咄聲的腳步遠去,隻留你眼望我眼的眾人。

徐慕白和王北川顯然也已言盡於此,前後拍拍李鈺肩頭,緩緩出了廳中。

雷雲雷豹相視一眼,也陸續出去。

廳中,隻有李鈺緊緊抱著水明月,朦朧在清冷的月色中。

水清月話落,再不多做停留,大步邁出廳中,咄咄聲的腳步遠去,隻留你眼望我眼的眾人。

徐慕白和王北川顯然也已言盡於此,前後拍拍李鈺肩頭,緩緩出了廳中。

雷雲雷豹相視一眼,也陸續出去。

廳中,隻有李鈺緊緊抱著水明月,朦朧在清冷的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