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眼見李鈺和徐小三將橫死當場，船艙中突然傳出一聲震天爆響。
木屑橫飛，白影飄動。
裴旻不知在何時潛回大船艙房，待李鈺兩人陷入絕境之時突然在百餘敵兵背後爆出。
寒芒閃動，白衣鼓蕩，三尺青鋒輕飄飄似有似無地在人影叢中左支右絀。
劍光到處，無數執刀持槍的敵兵人仰馬翻，殘肢亂飛。
李鈺睜目看去，在裴旻白影之後，尾隨三十餘名衣著黑色布衫的男女，俱是手執長劍，與倉皇四散奔逃的敵兵交戰一處。
其中一名頭罩輕紗的豐腴女子手執珠玉寶劍，腳踩曼妙奇步，好似跳著美妙旋舞一般上下翻飛。
圍攻李鈺的敵兵受此大驚，圍困之勢頓時瓦解，李鈺頓感壓力驟減，一手扶著徐小三，一手舞動隱龍劍，砍瓜切菜般將身旁四五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敵兵砍刀。
破開敵兵，李鈺尋目望去，雖不能見到那豐腴女子的玉容，但觀她身段、看她身姿，直如仙女下凡一般，一把珠玉寶劍在淺淺火光映照下幻化成極致的風景。
一時間，李鈺竟看得癡了，直覺那身影既熟悉又陌生。
不過片刻的愣神，裴旻率著眾人已將攀上船頭的百餘敵兵殺得四散奔逃，更有大半敵兵在這猝不及防的突襲下，紛紛丟盔棄甲，從四丈高的船上跳進河中。
這時背後的兩艘大船順流而下，破浪碾碎橫亙在它前方的無數小艇舟楫，迫得孫孝哲等人也紛紛四散奔逃。
兩艘大船來勢不止，距離李鈺所在的這艘船不到十餘丈距離。
船上南霽雲手執長槍，卓立船頭，瞄著還待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的敵兵不斷呼喝，指揮著數十名大漢向水中發射飛蝗流矢。
河麵上一時船毀人亡、喊叫連連，孫孝哲、鄭善克甚至是千秋與乎那兒無不狼狽逃竄，哪裏還有力量組織人馬反抗。
李鈺這邊眾人也將最後十幾名殘兵收拾幹淨，俱都圍攏船頭，呆呆看著破浪而來的另兩艘大船。
此時距離甚近，眾人看得清楚，領頭的那艘大船張滿風帆，而船身兩側卻各有八個飛速轉動的水輪，撥開重重浪花。
李鈺知道，這便是水清月所說的八輪飛楫鎖霧船。
待南霽雲擊退圍攻而來的敵兵，飛馳而來的兩艘大船已距離李鈺不到五丈，船向微偏，堪堪錯過李鈺所在的這艘大船。
兩艘船相隔不過五尺，恰似一躍可過的距離。
南霽雲抓住船沿，運足真力向李鈺喊道：“棄船！”
話音剛落，船頭已擦過李鈺這艘大船船身，機會稍縱即逝，眾人更不多想，紛紛躍向另一艘大船。
不過幾息工夫，三十餘名男女包括重傷之人，都盡數跳到鎖霧船上。李鈺這才看清楚，鎖霧之後的那艘樓船比八輪飛楫還高上許多，船上豎著兩根桅杆，巨大風帆張滿，甲板上也有二三十名水手在掌著方向。
隻是那船船身兩側並無水輪，而兩船之間用兩根粗大繩索相連，因而彼此都保持著同樣的飛速前進。
兩艘大船不一會兒便擦過李鈺先前所在的那艘大船，兩旁無數火光倒退而去，逐漸向黑咕隆咚的大運河深處飛馳。
大船之後，尾隨一條長長火龍，顯然孫孝哲等人忍不下慘敗的結局，重整近百小艇緊隨追來。
南霽雲從船頭來到船尾，與李鈺、裴旻等人凝立船沿，望著另一艘大船之後越來越近的火龍。
現在立在船尾的，除了這三人，還有輕紗蒙麵的那名曼妙女子，以及其餘十餘名精壯漢子和七八名血影。
徐小三等二十餘人因為身受重傷，一到這艘樓船，便被攙扶到船艙進行包紮。
眾人看著越來越近的火龍，知道若不想法將他們擺脫，要想順利從被敵軍占領的河陰與汴州通過是絕無可能的。
如此緊要關頭，李鈺也來不及和裴旻等人寒暄，轉頭對南霽雲道：“南大哥，後麵那艘大船是？”
南霽雲大手重重拍著船沿，哈哈笑道：“這一樓船的糧草，足夠老子們撐他娘兩三個月了。”
李鈺恍然，但心中馬上另顯疑惑，續道：“那艘大船上是誰在指揮？”
南霽雲嘿嘿一笑，道：“李老弟不妨隨我前去看看。”
言罷，一個騰身，雙足便點在兩條繩索上，飛速向三丈之後的另一艘運糧船躍去。
李鈺雖然經過剛才一戰受傷不輕，但他的恢複能力也是世間罕有，隻略略調息，大半功力已然重回七成。
此時見南霽雲越眾而出哪甘落後，向身旁的裴旻囑咐一句，眼角餘光飄過輕紗覆麵的曼妙女子，心神微蕩下，也如法炮製飛掠向糧船去。
兩人一落甲板，幾個躥步便來到船尾，此時一道清瘦的黑影凝立船尾，冷目注視著越來越近的長長火龍。
李鈺看著此人，雙目一熱，激動道：“清月哥哥！”
水清月轉目看向李鈺，清秀的臉上泛起微微笑意，點點頭，並不多言，再轉首盯著越迫越緊的火龍。
李鈺和南霽雲此時也看向尾隨而來的火龍，隻見近百艘小艇猶如飛梭一般馳近，艇上擠滿身著鎧甲的士兵，火把獵獵，衝在最前頭的共有四艘小艇，分別由孫孝哲、鄭善克、千秋與乎那兒率領。
眼見火龍距離大船不到十餘丈距離，孫孝哲大手一揮，本是綿延成長龍的小艇隊列倏然分開，後麵的小艇加速向前衝來，與前麵的小艇並成十列九排，瞬間橫亙在寬闊的大運河河麵。
孫孝哲等四艘小艇衝在最前麵，待艇隊馳近大船八丈距離，令旗再一揮動，並馳而來的小艇從中而分，左右各有五艘小艇，分成兩列向大船包抄而來。
水清月冷冷望著已經隻有四五丈距離的艇隊，麵上並無絲毫異樣，更不下令身旁十餘名彎弓搭箭瞄準方向的弓手放箭。
待小艇隊列從左右馳近不到兩丈距離，艇上無數飛爪向船上扔出，各有許多箭矢紛紛射來，水清月雙掌一拍，向身旁一名身著水幫一條龍幫眾服飾的護衛吼道：“放火油！”
護衛得令，立馬扭頭跪在開著一個方形空洞的船板旁，重複吼道：“放火油！”
吼聲剛落，李鈺敏銳的雙耳便隱隱聽到船板之下有機括轟隆隆的轉動，接著便看到船尾所過的河麵上漂浮一層黑色液體。
幾息過後，當大部分小艇馳入那黑色液體覆蓋河麵的範圍，水清月再次冷喝道：“火箭來！”
一名護衛早已將一支纏著油布的羽箭和長弓遞上。
水清月箭搭弓弦，嘴角勾起一個俊到極點的弧度，將箭上的油布送到身旁熊熊燃燒的火把之上。
火箭燃燒，弓弦脆響。
茫茫一片河麵瞬間燃起熊熊烈火，四五艘小艇恰好在烈火之中穿行，眨眼之間便見無數火人紛紛從小艇上栽入河水之中。
而尾隨在大船之後的孫孝哲、鄭善克等人，身旁隻不過有七八艘小艇緊緊跟隨。
當後方慘叫驟然響起，他們哪敢再尾隨追來，追勢頓止，隻見一個個雙目似要噴出火來，但卻無力阻止兩艘大船沿著運河飛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