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春光醉人。
女子靜靜看著赤身躺在床上的李鈺和水明月,玉手輕撫李鈺寬厚的胸膛、虯結的肌肉,最後俯身隔著藍紗在他額頭一吻。
許久過後,才慢慢直起身子,打量著李鈺身旁白皙纖瘦、雙峰堅挺的水明月。
微微一歎,朱唇輕咬,緩緩褪下身上薄衫,露出同樣雪白如凝脂的肌膚。
燭火映照下,這女子身段比水明月豐腴許多,雙峰也更加飽滿。
玉足輕移,女子安安靜靜地躺在李鈺另一側,拉過薄薄錦被蓋在三人身上。
燭火燃盡,屋內陷入一片黑暗,卻無法淹沒銷魂的呻吟。
守候在外的裴旻見屋內燭火熄滅,摸了摸小東的腦袋,緩步朝蘇雲菲等人聚集的房間走去。
此時蘇雲菲、齊小青、邱怡桐、古妍、肖瑤五女齊聚,靜等著裴旻給她們帶來關於水明月的消息。
裴旻看著這五名血影中堅,昏暗燈光下個個容貌俏麗,再一想到她們身份,也覺心中酸楚。
定定心神,道:“醉紅樓主應該有方法能夠解除水姑娘身上血肉傀儡術,眾位不用太過擔憂。”
蘇雲菲聞言鬆了一口氣,向裴旻彎腰施禮,感激道:“多謝將軍出手。”
裴旻袍袖輕擺,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對蘇雲菲另道:“怎麼樣,查清楚安妹妹的底細了沒有?”
蘇雲菲上前一步,沉聲道:“若不是昨日李大哥提醒,我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精挑細選出來的這安妹妹,居然是安賊早就埋在此間的暗子。”
裴旻聞言,疑惑道:“是安祿山的暗子?”
“應該是。”
蘇雲菲麵色陰沉,美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裴旻捋捋銀白胡須,又道:“查清楚她想幹什麼了嗎?”
蘇雲菲低頭道:“她身邊的瘦猴多次潛入紅玉姐姐的房間,後又跟蹤徐慕白,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我猜測她十有八九也在找那東西。不過……”
“不過什麼?”
裴旻見她話未說完,問道。
蘇雲菲道:“不過這瘦猴,恐怕也有些不簡單。據我們暗中觀察,發現他與史朝義手下大將蔡文景有著一些聯係,極有可能,他是史朝義安排在安妹妹身邊的暗手。”
裴旻捋著胡須麵顯笑意,嗬嗬道:“有意思有意思,這神都洛陽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如果真如你所說,按照李鈺得到的消息,我們不妨將那東西的下落告訴她一聲。”
蘇雲菲有些迷惑地望著裴旻,卻見他通紅的老臉神情平淡,一雙老眼中閃出陰謀的光芒。
她能成為血影護龍左使,自不是簡單之輩,隻片刻疑惑,便即醒悟,僵硬麵容一展,對裴旻拱手答喏。
裴旻見她明了,又道:“明夜此時,恐怕這醉紅樓就保不住了,你們趁現在還有點時間,好好收拾一下東西吧。”
說罷,袍袖一拂,白影飄動,幾下便消失在了他那間房中。
蘇雲菲和其餘四女見此,相互之間望了望,帶著些許不舍吹熄屋中燈火,也陸續離開了此間房屋。
與醉紅樓天香坊的安靜不同,此時燈火輝煌的修業坊阿史那府上,正是一片劍拔弩張。
無數同羅軍士執著明亮火把團團站在阿史那府後花園的一處角落,定定圍著一名彪形大漢。
那大漢高顴骨、寬下巴、藍眼睛,身高八尺,體型寬大,正是五千同羅軍的首領阿史那從禮。
當然,作為偽燕都城,自不會允許有那麼多軍隊進駐城內,何況還是叛軍戰力最為強悍的同羅兵。
因此現在駐紮阿史那府上的,隻有五百軍士,另外兩千餘人跟隨蔡希德西征長安而去,還有兩千人駐紮在洛陽城外。
當然,留在阿史那府上的五百同羅軍,自然是阿史那從禮最為信任戰力也最為強勁的。
現在阿史那從禮身形雖然雄偉,但粗獷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苦澀。
因為在他麵前的那塊空地上,正躺著二十餘名身著銀鎧的軍士。
根據他們的裝束便可斷定,這些人都是史朝義的城守軍。
二十餘名軍士身上全部被穿了許多窟窿,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汩汩地染紅大地,顯是剛死不久。
阿史那從禮看著地上屍首,心中苦惱不已,這二十餘名死屍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府上,前後根本沒有半絲打鬥,著實怪異至極。
更讓他苦惱的是,這些都是史朝義的城守軍。
而在今天白日裏,史朝義前來向自己示好,想要爭取自己到安慶恩麾下,因為當時府中有無心法師和另一人暗中盯著,他隻得嚴詞拒絕史朝義那本來也不算什麼好主意的主意。
雖然關係還沒有鬧僵,但在這亂局之下,不是朋友便是敵人。
他不支持安慶恩,在當前局勢下,那必然是要支持安慶緒的了。
不過即便注定將是敵人,至少也不應該是今天。
可現在自己府上莫名多了這二十幾具鮮活屍體,讓他怎麼向史朝義解釋清楚?
阿史那從禮看著這二十餘名屍體,想到史朝義一向護短,知道他和史朝義徹底翻臉也就這幾天了。
隻是不知道這二十幾具屍體到底是何人所為,自己府上一向防衛森嚴,竟然也無絲毫察覺。
做下此事的人目的又是何在?
驀然,他想起無心法師那猙獰麵孔渾身一震。
難道自己的事情被他知曉了?這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如此想著,再也無心看眼前死屍,阿史那從禮袍袖一拂,對身後眾軍士道:“都埋到花園裏作肥料吧,若是有人泄露一絲半點,殺無赦。”
身後同羅軍士聞言麵色一肅,齊聲答喏。
阿史那從禮不再說些什麼,抬步離開花園。
在兩名魁梧軍士左右保護下,穿過花園,走過假山,來到一處幽靜院落,輕輕推開一間亮著燈火的房屋。
甫一進屋,阿史那從禮便道:“奇怪,實在奇怪。”
話聲落地,屋內響起另一道聲音:“是不是覺得那些城守軍死得有些奇怪?”
阿史那聞言點頭道:“那些軍士明顯不是我同羅軍所殺,卻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府上?做這事的人目的何在?”
說完,才拍拍身上泥土,坐到軟榻之上,凝目望著左側。
順著他視線看去,卻見左側下首端坐一個右半邊麵頰被白布層層裹縛,整個右臂纏著厚厚繃帶的人。
而他的左手正撫摸著靜靜躺在地上的一隻碩大黑豹。
黑豹通體漆黑,兩隻滴溜溜的眼睛發出幽藍光芒,而它的前後紮著繃帶。
這人,不是那盧飛雪又能是誰?
這豹,不是百裏香嗅又能是誰?
盧飛雪半邊臉頰被白布覆蓋,隻有另一隻眼睛露在外麵。
聽到阿史那從禮說話,獨眼微微轉了轉,喉嚨滾動,嘶啞道:
“不管是誰,以他史朝義護短的稟性,你和他之間已不可能修好。現在晉王聲威日盛,陛下龍體又一日不如一日,我勸將軍最好認清當前現實。”
阿史那從禮聽到盧飛雪所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盯著他半邊臉頰看了許久,心道這事莫非是晉王安慶緒所為?目的便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死心倒向他那一邊?
但也不至於啊,無心法師明明也是支持安慶緒的,自己和李豬兒與無心法師都是一夥,本也是支持他安慶緒的,他沒必要使出如此手段啊。
難道,他已洞察自己與無心法師並非一條心思?
也不會啊,連無心法師自己都瞞混過去了,他一個尚在千裏之外的晉王,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心思?
難道,是眼前的盧飛雪所為?
也不對啊,從他前夜潛回洛陽,自己和他便商量怎麼設計那徐慕白,他也從未出過阿史那府,以他現在殘廢之體,要想一人殺殺掉那二十餘名城守軍,基本是癡心妄想。
難道,……
阿史那從禮腦中一時浮現出無數疑問,又全部被他自己否定,想來想去,隻將腦袋想得差點炸掉,卻還是沒有絲毫頭緒。
盧飛雪見他麵上陰晴不定,約略猜到他的一些心思,又沉聲道:“到時隻要將軍將那物交給晉王,等到他順利繼承大統,又怎會虧待得了你這功臣?”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盧飛雪心中卻在一遍遍問候著阿史那從禮全家祖宗上下十八代女性。
暗道要不是自己相信嚴莊那什麼狗屁欲擒故縱的計謀,一路示敵以弱追蹤徐慕白和李鈺,現在哪裏會成這般模樣。
自知道徐慕白和李鈺來了洛陽,他再也不管什麼那許多,隻想著先設計將徐慕白逮住再說。
以他的狠厲,要是徐慕白真的不開口,以他現在的暴脾氣,估計真的會將徐慕白折磨至死。
等到傷勢養好,盧飛雪也沒打算追查什麼狗屁隱龍了,將李鈺和血影眾女弄死便了。
不對,那些血影個個絕色,一定要先奸後殺再油炸。
到那時,老子見一個殺一個,要是看你這突厥老狗磨磨唧唧不順眼,一把擰斷你那肥厚的脖子便是。
越想越怒,盧飛雪一隻獨眼氣得激凸,因為牽連傷口,手臂上白布又被滲出的鮮血染紅。
但粗獷的阿史那從禮依舊滿腹心事,哪裏看到盧飛雪此時猙獰的表情。
估計李鈺和徐慕白也不會想到,他們沒有殺死盧飛雪,卻讓他徹底成為了一個殺人魔頭。
至少,在盧飛雪的心裏,已經孕育了一個嗜血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