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三份薄禮

李鈺也不多言,沿著原路向那片竹林跑去,不一會兒便來到近處。

可是眼前竹林連綿一片,卻找不到任何可以進入的門道。

李鈺知道這是獨孤及布置的風後八陣,想到自己之前對他那迷陣免疫,便要闖將進去。

正當他邁腿之際,竹林深處慢悠悠走出一個童子,卻正是年紀小小、眼睛大大的小天。

小天拿眼瞧瞧正打量他身後竹林的李鈺,脆生生地開口道:“先生料定公子必定去而複返,特命小子在此恭候。”

李鈺心中大奇,感情這獨孤及真有幾分料事如神的本事,這做派和曆史演義小說中的那些世外高人如出一轍。

咦了一聲,李鈺客客氣氣地小天道:“親愛的小天天,可否麻煩你帶我去見你家先生,我有幾句要緊話兒要對他說。”

小天聞言,撅撅小嘴,嘟囔道:“公子要說什麼,我家先生都知道,他讓我轉告你一句話,還請公子記好了。”

李鈺聽他此般說法,對這獨孤及又高看了幾分,不由配合賣著關子的小天問道:“不知先生有什麼話對我說呢?”

小天很滿意李鈺對他的態度,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先生說了,風雲一起隱龍現,八千大荒三尺潭。當世已無明主,公子機緣非凡,還請走好自己的路。”

李鈺聞言麵色一驚,當日他和徐慕白逃至華山腳下,在夢中也聽那自稱是“華山黃叟”的黃毛老頭這樣念叨過幾句奇奇怪怪的詩句,現在又聽這小天代獨孤及轉達,心中十分驚奇,但卻不明白其中深意。

難道說華山黃叟和獨孤及有什麼神秘關係?為何兩人對自己說的話能夠絲毫不差?

那“隱龍”二字他已聽過多次了,更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隻得皺眉重複了一道,一時更加糊塗,不由抬頭看著小天,謙虛求教:“親愛的小天天,你可知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小天見他問得虔誠, 臉色略略好轉,但也同樣疑惑道:“先生高深莫測,我又不是他肚裏的蛔蟲,哪裏知道是什麼意思。”

李鈺尷尬笑笑,心想自己本是想來給獨孤及透露一點太子亨即將靈武登基的天機,如果他能設法趕去早早投靠,說不定還能占著先機博得個好印象,從而一展才華和抱負。

但此時看他料事如神的手段,恐怕自己這點天機他早已預料到了,於是也不再多言,拱手向小天辭行道:“先生的話我都記住啦,如此,我也不去叨擾先生了,就此告辭。還望他日有緣,能夠見到親愛的小天天和先生。”

小天見他神態恭敬,心中早忘了午飯被他三人一搶而光的不快,聞言終於微微笑道:“公子莫急,先生有三份薄禮備上,請公子萬勿推辭。”

話聲落地,小天朝著竹林打了個呼哨,不過片刻,便聽竹林裏蹄聲隆隆,眨眼便衝出三匹棕色駿馬,奔到小天身後,排成一排筆直地站立,嘴中不停打著響鼻。

這三匹棕色駿馬高大非常,渾身散發著濃濃威勢。

李鈺知道這便是獨孤及送給自己的禮物,心中又驚又喜。

此去洛陽千裏,如果靠著他們一路步行,估計到了洛陽,高封二將早就被孫孝哲吃到肚子裏再拉出來喂肥了一季莊稼了。

現在有了這三匹駿馬,千裏路程也不過一二日功夫,那他們營救二將的時間也就多了許多。

隻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隻有三匹。

要是找到了徐慕白、朱紅雪,並和水明月彙合後,人數起碼三四十餘人,三匹馬又怎麼夠用?

不過那都是找到徐慕白之後的事情了,他也不作深想,再次向小天恭敬謝道:“先生和小天天的大恩,來日定當厚報。”

小天微微點了點小小腦袋,舉著小手夠著頭上正中有一點白色絨毛的駿馬的韁繩,然後牽到李鈺麵前,脆生生地道:“這是追風,聽師父說,它原是高仙芝將軍的坐騎,後來潼關發生內亂,時任華陰縣尉的先生於混亂之中將它保了下來。”

李鈺聞言心中大震,原來這是高仙芝將軍的坐騎,卻不知獨孤及將高仙芝的坐騎贈予自己,是否也已算到高仙芝並未身死?又或者已經料到自己是去洛陽營救高仙芝的呢?

如果真是這樣,這獨孤及真可謂是料事如神了,那等本事,真恐怕是多智而近妖了。

心中雖然震驚,但他還是伸手接過了追風的韁繩,追風好像一點也不認生,來到李鈺跟前便伸出老長的舌頭舔著他的臉頰。

小天見那追風初見李鈺竟如此親昵,小臉蛋上略有驚訝,但並不說什麼,指著身後那匹隻有四蹄各有一點白毛的駿馬,向李鈺道:“這是飛羽,是封常清將軍的坐騎,和追風一起被師父保下來的。”

李鈺又是一驚,這兩匹駿馬來頭未免太大了點,他更加懷疑這獨孤及已經知道自己是要到洛陽營救高封二將了。

小天接著指向另外一匹脖子上有一圈白毛的棕色大馬道:“這是先生以前的坐騎,名叫蒼雲。飛羽和蒼雲雖比不上追風神駿,但也是千裏挑一的良駒。先生說了,他已決意在此隱居,因此這本該馳騁疆場的神物不應被束縛在此,公子可安心帶它三個臭家夥出去耍耍威風。”

李鈺早已高興得合不攏嘴,聞言將頭點的如小雞啄米,笑嗬嗬地躬身向小天作揖道:“真是讓先生和小天天費心了。等我辦完大事,一定毫毛無損地將它三位送回此地。”

小天聞言,突然神色一黯,淡淡道:“追風和飛羽就算了吧,隻是這蒼雲,先生騎了十餘年了,還望公子以後能夠將它帶回還給先生。”

李鈺正在興奮處,也沒發現小天本來頗有神采的臉色變暗,連聲道:“一定一定,請小天天放心,我一定像對待祖宗一般好好待它三位。”

“咯咯咯……倒也不必那般對這三個畜生。”小天終歸是小孩兒心性,聽他說得好笑,不由噗嗤一聲,臉上又顯出愉快神色,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厚厚信封,繼續道:“這是先生送給王北川公子的風後八陣圖完整手稿,請你代為轉達。”

這一下李鈺已經不是震驚了,而是徹底的震駭,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隻有一晌之緣的獨孤及為何會接二連三地向自己送出此般大禮。

剛剛小天說有三份薄禮,他還以為是那三匹駿馬,現在看來,那隻是一份禮物而已。

雖然震驚,李鈺還是慌不迭地接過那厚厚的信封,鄭而重之地將它貼身放在懷裏。

小天見他放好信封,終於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道:“好了,公子可以起行了。”

李鈺揣好信封,正欲厚著臉皮等他第三份禮物,卻不料小天突然下了逐客令。

他心中略略有些疑惑,心道這小天果然年紀還小,雖然在獨孤及的栽培下待人接物還算有些禮節,但卻連一二三也不會數。怎麼算他送給自己的要麼是兩份薄禮,要麼是四份薄禮,卻哪裏算出了三份禮物?

但他臉皮再厚,在獲得了這幾份重禮後,又怎麼可能開口尋問,聞言再次向他拱手作了一揖,然後翻身上了蒼雲。

之所以不選追風和飛羽,一來因為那是一代名將高封二將的坐騎,他也不知道騎術不精的自己能否製得了它們的脾性。畢竟經曆過無數戰陣的軍馬,其氣勢非是一般人能夠製服,何況還是指揮千軍萬馬的一代名將?

二來他心中也有一點小九九,如果真要將高封二將救出,這兩匹坐騎必會物歸原主,到時他不還得靠著兩隻泥腿跑路?

所以權衡之下,他選擇了未經戰陣的獨孤及的坐騎,想來他一介文人,座下馬兒必然溫馴,雖說答應以後將會奉還,但也沒有說時間期限啊。

小天見他騎上蒼雲,臉上顯出一點不太自然的神色,但馬上轉緩,小小雙手捧著,向騎在馬上英姿非凡的李鈺作了一揖,道:“師父說了,公子那幾位走失的朋友,應該被劫持到了東北二十裏外的壺梯山上。”

李鈺聞言,差點從蒼雲背上摔了下來,待要向小天追問,卻見那小小童子已經遠遠隱入了竹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