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黃叟一卦

“虎你個頭啊!”

見到李鈺此般狼狽樣,那蒼老聲音又一次響起,卻是帶了慍怒。

“頭”字剛剛落地,李鈺頓覺腦門一疼,有什麼東西飛速在自己頭上敲了一下,痛得他“哎喲”一聲叫出。

待要看清敲打自己腦門的物什,卻見一個長長的竹棍在那虎頭上撐起。

竹棍末端被一隻枯枝般的大手握住,那手,竟然長在一個幹幹瘦瘦的老頭身上。

老頭頭上稀疏黃毛,身披黃色獸袍,麵容蒼老,皺紋密布。

啊呀我的媽呀!獸人!

李鈺見此異況,又要大呼出聲,但還是生生忍住了。

“敢問獸人,啊不,仙人,有何貴幹?”雖然雙腿嚇得發抖,李鈺還是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拱手問道。

那老頭見李鈺如此恭敬,微微點頭,一捋幾根稀疏黃須,笑道:“吾乃華山黃叟,今日見有貴人到此拜訪,特出來相見。”

拜訪?大爺,我是來找吃的,不是來拜訪你這什麼華山黃毛老頭的,你還賞臉出來一見?不把大爺嚇個半死你這空虛寂寞的老頭心裏不踏實是吧。

心中雖然憤憤難平,但李鈺見那黃斑猛虎齜牙咧嘴,一對獠牙伸得老長,哪敢口出不遜,依舊畢恭畢敬地答道:“啊!原來是華山黃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華山黃叟聞言,本就皺成一團的麵容更是笑爛了臉,嗬嗬著道:“不敢不敢!老叟不過山中一野人,公子能夠到此一見,讓我這小小華山蓬蓽生輝。哈哈哈……”

你妹,一點也不謙虛,騎個蠢貓就喘上了?這五嶽之一的華山變成了你家的?你是唐皇老兒還是安祿山那胖子?

李鈺依舊忍著性子,拱手道:“哪裏哪裏,小子鄉野小民,怎值得黃叟惦念。”

有事兒你倒說事兒啊,沒事兒也好讓我走啊,難道真的是空虛寂寞冷,需要小爺安撫你的心靈?

華山黃叟好像知道李鈺心中所想,笑道:“公子如此英俊偉岸,頗有龍行之氣、虎步之風,老叟一見你,便想為你卜上一卦,不知公子可否賞臉?”

龍行之氣?虎步之風?拜托,就不能換個詞兒?前幾天才誑那嚴莊,你倒現學現賣,又來誑我?雖然我的確英俊偉岸,但也不必說得此般明白。

李鈺心中譏笑,卜卦?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青年,堂堂一名合格DY,會信這種封建迷信?

但迫於那花斑猛虎淫威,怎敢發作?

於是老實巴交地諂笑道:“哇!多謝黃叟謬讚。既然如此,便請黃叟賜教。”

李鈺說完,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不待黃叟開口,馬上補充道:“哦,順便說一下,我出門得急,忘了帶些銀兩,黃叟老人家您看?”

先說斷後不亂,李鈺見過那些訛人的事情還少?自己這光溜溜一身,哪裏有半分算卦錢。

華山黃叟聞言,忍俊不禁,笑嗬嗬地道:“不妨事不妨事。相是好相,卦是好卦。若我這一卦日後應驗,還望公子能夠再到此地,鳴炮三天、焚香三月,也比那泰山老兒強上一籌,可好?”

李鈺聞言,心中暗罵,好你個老頭兒,鳴炮三天、焚香三月?老子窮的叮當響,哪裏有這閑錢做那封建迷信的蠢事。

咦,泰山又是什麼玩意兒?人猿泰山?你騎個蠢貓,說不定你那對頭騎的就是個類人猿。

李鈺雖然心中老大不樂意,且疑惑叢生,但還是不敢造次,繼續笑著答道:“好好好!若你那卦真的這麼靈,我以後定當照辦。”

華山黃叟終於滿意一笑,捋捋胡須,一雙細長眼睛虛眯,開口道:“如此,你可聽好了。我這一卦隻有六句,其中深意你也許一時難以理會,但以後,必然一一應驗。”

李鈺自是連連點頭,連道“省的省的”。

華山黃叟終於不再囉嗦,搖頭晃腦地念到:“風雲一起隱龍現,八千大荒三尺潭。他日蠶蛹破成蝶,萬裏潛遊鬼神諳。莫把滔滔視兒戲,鯤鵬乘風天地轉——”

說到最後一個“轉”字,華山老叟蒼老的聲音拖得老長老長,長到上氣快接不上下氣才停了下來,然後才低下高高昂起的頭顱,睜開細長雙眼,溫和地道:“公子可曾記好了?”

靠,就這麼幾句打油詩我一個堂堂中文係的高材生還能記不住,這不明擺著懷疑我的智商嗎?

李鈺一臉恍然,頓首道:“記到啦記到啦。”

“那你背誦一遍吧!”

華山黃叟聞言,表情淡淡,似命令地道。

李鈺心中更是想罵娘,懷疑我智商也就算了,居然懷疑起我的人品,看來這老頭確實是空虛寂寞冷,逮到一個年輕俊秀後生便要好為人師。

李鈺隻得老老實實地背誦一遍,甚至連最後一個“轉”字的語氣都一點不差,直把他憋得麵紅脖子粗,差一點沒緩過氣來。

華山黃叟見此,恨不能將那幾根稀疏胡須拔掉地繼續捋著,滿意地道:“如此甚好,千萬記得我們的約定喲,要不,你還是再……”

“鳴炮三天,焚香三月!”

李鈺生怕他又要自己背誦一遍,趕緊搶白道。

華山黃叟見此,麵色一頓,繼而尷尬道:“很好……很好……”

李鈺見他終於有點詞窮的意思,抖著膽子低聲下氣地埋頭問道:“親愛的黃叟,如果沒有什麼其他吩咐的話,那我就……”

說著,李鈺用眼皮微翻,借著餘光偷偷打量那華山黃叟。

隻見那黃叟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細長雙眼慢慢閉上,竟然打起了呼嚕。

寶寶心中苦啊,你“嗯”這一聲,語氣不像答應的意思,更像疑問的意思啊,那我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啊?

不見下文,李鈺也辨不明白華山黃叟的意思,那花斑猛虎一直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那敢擅自邁腿。

於是,這一虎一人就這麼在黃叟的呼嚕聲中相對而立僵持著。

一炷香、兩炷香、三炷香……尼瑪,大爺想尿尿啊!

那花斑猛虎見李鈺雙腿扭扭捏捏,站姿十分難看,一雙大眼頓時怒睜,血盆大口張起,竟一步一步向李鈺走來。

這蠢貓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我現在可是上麵有人的人啦!

眼看花斑猛虎一雙獠牙就要罩向李鈺腦袋,李鈺再也受不住心中的恐懼,哇啦一聲大吼,再也管不住自己的雙腿,撒丫子就慌不擇路地跑了個沒影。

那花斑猛虎見李鈺跑沒了影,也不追擊,張張嘴,竟口吐人言,道:“這小子忒沒出息,你這老家夥莫不是看走了眼?”

背上華山黃叟聞言,一竹棍敲在花斑猛虎腦門,睜眼罵道:“你這畜生懂什麼,你當那世俗之人都像你這蠢貨。”

那花斑猛虎被敲了一下,更是不忿道:“你這老東西忒也偏心,你敲我這一下是真敲,你敲那小子一下卻暗藏深意,太也不公平了。”

華山黃叟更氣,又一棍敲下,罵道:“你這畜生倒看得明白,我若不敲他那一下,估計又是個西楚霸王。我敲你再多,你還是個畜生。”

那花斑猛虎好似被戳中了痛處,低下了高昂的頭,再不多說什麼,慢騰騰地載著華山黃叟向來路走去。

當然,對於此間情形,那驚慌逃命的李鈺自是不會知道。

隻見他現在正在荊棘滿布的叢林裏發足逃命。

狗日的蠢貓,也懂得欺負老子,看老子以後不把你抓來宰了下酒。

李鈺邊跑邊罵,時不時地回頭張望,生怕那蠢貓和黃毛老頭就在身後。

還好還好,背後空空如也。

正當李鈺奔跑回望時,突然感覺腳下一空,身體瞬間便墜了下去,卻是密林中憑空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黝黑洞穴。

“啊!”

一聲大叫,李鈺筆直的身體如彎弓般瞬間彈起,全身冷汗涔涔,連髒兮兮的褲頭也被汗水浸透。

睜眼看去,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塊地,遠處趴在地上的那個人還是那個光屁股的人兒。

尼瑪,一場噩夢!

好不容易做場夢,竟然不是春夢。

李鈺回憶夢中場景,猶如曆曆在目,那黃毛老頭,那頭蠢貓,還有那一段卦辭,還有什麼鳴炮三天、燒香三日的約定。

尼瑪,到底什麼玩意兒?

李鈺一時想不太明白,都說夢由心生,自己可沒做過這麼稀奇古怪的夢。

想不明白,就懶得去想,這是李鈺的一貫風格。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隻感覺身體十分虛弱,不由晃了晃,一個趔趄又朝旁邊倒了下去。

“嘰嘰!”

倒下的一瞬,李鈺隻聽背後一陣慘叫,嚇得他又趕緊彈起,翻身看去,卻是一隻又肥又大的野兔正在享受美味野草,不想被自己這一倒,竟給壓死了。

哈哈哈,苦命人,天不負啊。

李鈺興奮得手舞足蹈,一時精神仿佛也恢複了大半,拿著那根金箭,便將那隻野兔給開膛破肚、剝皮抽筋。

此處並無水源,李鈺自不能再撒一泡尿來清洗這野兔,所以也隻能將就著“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地安慰自己,然後用那鑽木取火的古法生起火來,將這野兔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李鈺看著那油水直淌的野兔,嘴中口水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但湊鼻聞去,卻並沒有什麼香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也是,沒有佐料不說,連洗都沒有清洗,沒有異味才怪。

李鈺不忍這野兔就這麼被糟蹋了,於是左右望望,頓時驚喜不斷。

這山野之中,什麼都缺,唯獨野菜香料不缺,李鈺隻走得幾步,便扯了一大把野蔥,還發現了一處桂樹,剜下了幾塊桂皮。

片刻功夫,李鈺便收獲頗豐,興高采烈地向火堆走去。

當他遠遠望向火堆處,待看清情形,隻氣得“啊呀”一聲,扔了手中佐料,飛撲向那處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