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扈成洛陽見趙楷
徐寧看出不對,叫道:“哥哥見過那匣子?”
徐京不答反問道:“是不是上麵有白線刺著綠雲頭如意,中間有獅子滾繡球的?”
徐寧道:“好哥哥,你那裏見來?”
徐京道:“夜來離城四十裏在一個村店沽酒吃,見個鮮眼睛黑瘦漢子擔兒上挑著。我見了,心中也自暗猜,這個皮匣子是盛甚麽東西的?”臨出店時,我問那鮮眼黑瘦的漢子,那皮匣子作何用?那漢子應道;原是盛甲的,如今胡亂放些衣服,如今看來必是這個人了,我見那廝似閃了腿的,一步步挑著了走,何不我們追趕他去?”
徐寧道:“若是趕得著時,卻不是天賜其便!”
徐京道:“既是如此,不要耽擱,便趕去罷。”
徐寧聽了,急急換上麻鞋,帶了腰刀,提條樸刀,便和徐京兩個出了東郭門,拽開大步,迤邐趕來。
走了半日前麵見有白圈壁上酒店裏,徐京道:“我們且吃碗酒了再走,也就這裏問一聲。”
徐京入得門坐下,便問道:“主人家,借問一聲,曾有個鮮眼黑瘦漢子挑個紅羊皮匣子過去麽?”
店主人道:“昨夜晚是有這般一個人挑著個紅羊皮匣子過去了;一似腿上吃跌了的,一步一顛走。”
徐京道:”賢弟,你聽——如何?”
徐寧聽了,做聲不得,兩個連忙還了酒錢,出門便去,前麵又見一個客店,壁上有那白圈,徐京立住了,說道:“賢弟,我走不動了,且就這客店裏歇了,明日早去趕。”
徐寧道:”我卻是官身,倘或點名不到,官司必然見責,如之奈何?”
徐京安慰道:“這個不用賢弟憂心,弟妹必自推個事故。”徐寧也放心不下那甲,於是就留在這看,當夜兩個歇了,次日起個四更,離了客店,又迤邐趕來。
徐京但見壁上有白粉圈兒,便做買酒買食吃了問路,處處皆說得一般。徐寧心中急切要那副甲,隻顧跟著徐京趕了連趕兩天,就圍著東京打轉轉,這日看看天色又晚了,望見前麵一所古廟,廟前樹下,時遷放著擔兒在那裏坐地。
徐京看見,叫道:“好了!前麵樹下那個不是哥哥盛甲的紅羊皮匣子?”
徐寧見了,搶向前來,一把揪住了時遷,喝道:“你這廝好大膽!如何盜了我這副甲來!”
時遷一幅無癩樣子的道:“住!住!不要叫!是我盜了你這副甲來,你如今要怎地?”
徐寧氣火填胸,喝道:“畜生無禮!倒問我要怎的!”
時遷道:“你且看匣子裏有甲也無!”徐京便把匣子打開看時,裏麵卻是空的,徐寧道:“你這廝把我這副甲那裏去了?”
時遷道:“你聽我說:小人姓張,排行第一,泰安州人氏,流落於此,西京有個財主要結識老種經略相公,知道你家有這副雁翎鎖甲,不肯貨賣,特地使我同一個李三兩人來你家偷盜,許俺們一萬貫。不想我在你家柱子上跌下來,閃了腿,因此走不動,先教李三拿了甲去,隻留得空匣在此,你若要奈何我時,便到官司,就拚死我也不招!若還有肯饒我時,我和你去討來還你。”
徐寧躊躇了半晌,決斷不下。徐京便道:“賢弟,不怕他飛了去!隻和他去討甲!若無甲時,須有本處官司告理!”
徐寧道:“兄弟也說得是。”三個廝趕著,又投客店裏來歇了。徐寧,徐京監住時遷一處宿歇。
原來時遷故把些絹帛紮縛了腿,隻做閃了的。徐寧見他又走不動,因此十分中隻有五分防他。三個又歇了一夜,次日早起來再行。時遷一路買酒買肉陪告。
又行了一日,次日,徐寧在路上心焦起來,不知畢竟有甲也無。正走之間,隻見路傍邊三四個頭口,拽出一輛空車子,背後一個駕車的;傍邊一個客人,看著徐京,納頭便拜。徐京問道:“兄弟因何到此?”
那人答道:”鄭州做了買賣,要回西京去。”
徐京道:“最好;我三個要搭車子,也要到西京去走一遭。”
那人笑道:“莫說三個上車,再多些也不計較。”
徐京大喜,叫與徐寧相見。徐寧問道:”此人是誰?”徐京答道:“我去年在泰安州燒香,結織得這個兄弟,姓李,名榮,是個有義氣的人。”
徐寧道:”既然如此,這張一又走不動,都上車子坐地。”隻叫車客駕車子行。四個人坐在車子上,徐寧問道:“張一,你且說我那個財主姓名。”
時遷推托再三,說道:”他是有名的郭大官人。”
徐寧問李榮道:“你那西京曾有個郭大官人麽?”
李榮答道:“我那本州郭大官人是個上戶財主,專好結識官宦來往,門下養著多少閑人。”
徐寧聽罷,心中想道:”既有主在,必不礙事。”又見李榮一路上說些槍棒,喝幾個曲兒,不覺又過了一日。
這日那李榮叫車客把葫蘆去沽些酒來,買些肉來,就車子上吃三杯。李榮把出一個瓢來先傾一瓢來勸徐寧,徐寧一飲而盡。
李榮再叫傾酒,車客假做手脫,把這葫蘆酒,都翻在地上。李榮喝叫車客再去沽些,隻見徐寧口角流涎,撲地倒在車子上了。
徐寧離家之後,一走就是了數日不歸,徐家娘子擔憂掛心,卻又無計可施,沒有辦法,隻能以徐寧病了為由,求了徐寧的好友,禁軍保義使宣讚到廳上告假,這幾日正好趕上禁軍都在商議出兵西夏的事,也沒有理會徐寧,就這麼混過去了。
這日徐家娘子正在屋中坐地,卻有人來求見徐家娘子想著自己是女流,就想不見,可誰知道那人竟然送了一口刀進來,正是徐寧帶著的,徐家娘子心下恐懼,急忙出來。
來人見到徐家娘子之後,躬身施禮道:“在下姓扈名成,與徐教頭是好朋友,此翻進京公幹,沒想到在城外向西京方向,遇到了徐教頭。”
徐家娘子急忙道:“我官人何在?為什麼還不回來?”
扈成道:“徐兄在追甲的途中,被盜甲的賊暗算,身負重傷,現在和徐京兄弟一起在特意托我來接你們。”
徐家娘子聽完之後,渾身戰栗,聲音飄忽的道:“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扈成長歎一聲道:“……徐教頭,就想再見夫人一麵。”說完取了一封信道:“這是徐教頭胡亂寫得,讓我交給嫂嫂。”
徐寧娘子手指顫抖的把信打開,看到那信上的字雖撩草,但卻是徐寧親筆,便再控製不得,嗚嗚的哭了出。
扈成催促的道:“嫂嫂不要哭了,再不走隻怕……”
此時班裏所有和徐寧有來往,都奉命聽值不在這裏,徐寧娘子無處找人商議,也顧不得再問別的,急急的打了個包裹,就帶上兒子徐晟跟著扈成出來,上了馬城一路出城,到了外城的時候,徐寧娘了孤傷疼減去幾分,想到眼前這人自己一點也不熟悉,不由得惶恐起來。
但是這會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隻能忐忑不安上路。
馬車一路行駛,走了半日,就在前麵停下,而就在他們的車子前麵,一輛大車正停在這裏,車上的人正是徐京,徐家娘子看到熟人了,不由得露出馬腳出了幾分笑意,吊了一路的心,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徐京過來向著徐娘子一拱手道:“弟妹,情非得己,還請見諒!”
徐娘子這會也看出不對了,平靜的道:“我相信,大哥不會害我們的。”
徐京苦笑一聲,道:“卻下車來吧。”徐娘子就帶著徐晟,從大車上下來,走到了徐京的車邊上去了,此時那李榮也在車,遠遠的向著扈成施了一禮,原來;李榮卻是“鐵叫子”樂和假扮的。徐京、樂和兩個別了扈成,趕著車子向東而行,而時遷卻被扈成留下了。
徐京、樂和兩個,用時遷留下的迷魂藥餅拘著徐寧不醒,一路上向梁山疾得,就押著徐寧和他的家小到了梁山同,把徐寧扛扶下船,都到金沙灘上岸。
宋江已有人報知,和眾頭領下山接著。先用解藥解了徐寧的迷魂藥餅,然後說話。
徐寧開眼見了眾人,吃了一驚,便問徐京道:“哥哥,這是哪裏,你如何賺我到這裏?”
徐京道:“賢弟得聽我說,這裏是梁山泊,愚兄我現在梁山為將,今我山上被呼延灼用連環甲馬衝陣,無計可破,是我想到賢弟的“鉤鐮槍”法可以破陣,但隻除是哥哥會使,由此定這條計:使時遷先來盜了你的甲,卻教我賺賢弟上路,後使樂和假做李榮,下了蒙汗藥,請你上山來坐把交椅。”
徐寧臉色陰晴不定的道:“卻是哥哥送了我也!”
宋江執杯向前陪告道:“現今宋江暫居水泊,專待朝廷招安,盡忠竭力報國,非敢貪財好殺,行不仁不義之事。萬望觀察憐此真情,一同替天行道。”
林衝也來把盞陪話道:“小弟亦到此間,多說兄長清德,休要推卻。”
徐寧不理宋江他們,隻是道:“哥哥,你賺我到此,家中妻子必被官司擒捉,如之奈何!”
宋江道:“這個卻請放心!”說完回手一招道:“快請夫人和小公子。”早有人把徐家娘子給請了過來。
徐寧見了妻子到來,吃了一驚,問是如何便到得這裏,妻子答道:“自你轉背,官司點名不到,我使了些金銀首飾,隻推道患病在床,因此不來叫喚,後來一個姓扈的武官,拿著你的手書為見,說臉受了重傷,將次死在客店裏,叫我和孩兒便來看視,把我賺上車子,跟著你來到這裏。”
徐寧絕望無語,戴宗這時候說話道:“徐教頭,那甲盜出來之後,卻是我帶回來的,在半路上,撞見一夥客人,我便把哥哥的雁翎甲穿了,搽畫了臉,說哥哥名姓,劫了那夥客人的財物。這早晚東京已自遍行文書,捉拿哥哥了。”
徐寧苦笑不休,看著徐京道:“哥哥,你害得我不淺啊!”
晁蓋、宋江都來陪話道:“若不是如此,教頭如何肯在這裏住下啊?”
徐寧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了,而且妻子兒女都已經來了,就算自己再有本事,也不肯逃出去了,隻能是先在這裏犧身了,於是就和晁、宋二人搭了話,兩個人看到徐寧安下心來,也是開心不已,就請徐寧到徐京肩下,坐了第二十六位,又下令撥定房屋,與徐寧安頓老小。
此時雷橫監造“鉤鐮槍”已都完備。宋江、吳用等啟請徐寧,教眾軍健學使“鉤鐮鎗”法。
徐寧臉色肅穆了許多,道:“小弟今當盡情剖露,訓練眾軍頭目,揀選身材長壯之士。”眾頭領都在聚義廳上看徐寧選軍,說那個“鉤鐮槍”法。徐寧選軍已罷,便下聚義廳來,拿起一把“鉤鐮槍”自使一回。眾人見了喝采。
徐寧便教眾軍道:“但凡馬上使這般軍器,就腰胯裏做步上來,上中七路,三鉤四撥,一搠一分,共使九個變法。若是步行使這“鉤鐮鎗”,亦最得用先使八步四撥,蕩開門戶;十二步一變,十六步大轉身。分鉤鎌搠激,二十四步,挪上攢下,鉤東撥西;三十六步,渾身蓋護,奪硬鬥強。此是“鉤鐮鎗”正法。有詩訣為證:四撥三鉤通七路,共分九變合神機。二十四步挪前後,一十六翻大轉圍。
徐寧將正法一路路敷演,教眾頭領看。眾軍漢見了徐寧使“鉤鐮槍”,都喜歡。就當日為始,將選揀精銳壯健之人,曉夜習學。又教步軍藏林伏草,鉤蹄拽腿下麵三路暗法,晁蓋、宋江並眾頭領看了大喜,準備破敵就安心在這裏等著破敵了。
梁山如何,這裏不表,再說扈成趕到西京洛陽府,直接來見鄆王,鄆王遠遠的看到他,立旋激動的過來,抓住了扈成興奮的道:“你總算是來了!”
扈成要向鄆王見禮,被鄆王給攔住了,扈成也不堅持,就急切的道:“劉法他們可是出兵了嗎?”
扈成擔心劉法,顧不得說別的,先問鄆王,鄆王搖頭道:“楊林來了,把你的意思說了,我就下令,不許一紙出府,現在並沒有能出去。”扈成這才長出了一口氣。